27年没能喊上一声母亲，而且永远也喊不上了

如果不是手机自带日历提醒，浑然忘了今天是母亲节，默默算了一下，“母亲”这个词已远离我的记忆长达27年。

1995年正月初二晚上，母亲和父亲在客厅饭桌边相对而坐，絮絮叨叨地聊天，我则在客厅的另一边看电视。记事以来，父母亲从未聊过这么长时间，因为聊完天已将近子夜。让我略感意外的是，母亲接着还洗了一个澡，并换下了好多衣服，然后才睡觉。虽然那时母亲早已病退在家，但对习惯早睡早起的她来说，晚上这么迟洗澡睡觉却是从来没有过的，哪怕是正月里。

凌晨四五点，母亲已独自披衣坐在客厅，在惨白的灯光中大口喘气。等我们相继起床，母亲的呼吸已变得非常困难，说不出话来。我赶紧拨打120，让派一辆救护车，可救护车迟迟不到。半夜三更的向谁去借车？无奈，我只好下楼敲开小区杂货店的门，向老板求助。睁着惺忪睡眼的店老板二话不说，很快从车库推出一辆三轮说，只有这个，你动作一定要快。众人七手八脚将母亲搀扶到楼下，在三轮车上垫铺好被子，将母亲扶上车躺下，然后由我骑着三轮车向城区方向奋力蹬去。此时已听不到母亲的喘息声，她非常安静，睡着了一样。我心中恐惧万分。

天色已渐渐放亮，三轮车蜗牛一样慢慢行进在城区道路上。我一边骑行，一边心里默默念叨：保佑，保佑，快点，快点。或许是我的默念起了作用，我感觉母亲的身体好像动了一下，回头一看，母亲正伸出手臂挥舞着，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我大喜过望，不知不觉加快了脚下的动作。

人们常说回光返照，这是有道理的，我脑海中关于母亲的最后印象竟然就定格在了挥舞手臂这个动作中，或许她是在向这个世界作最后的告别吧！

到了医院，医生们用上各种抢救设备，并轮番在母亲胸口按压，最后宣布死亡。死亡通知书上写的是：梗死？对的，就有一个问号，因为医生都不确定到底是怎么死的。

1995年正月初三，母亲奄然归天，不留一句遗言。

我又蹬着三轮，将母亲的遗体运回家中。回家的路很漫长。

说好正月初三，亲戚们到我家来做客，结果他们看到了楼下的一排花圈，于是他们参加了一场丧礼。

我们为母亲在长山上起了一座坟，从此她不必再早睡早起，只消安静地躺在长山上。她一直念叨着住上新房子，现在她的愿望满足了吗？这座新房的环境是如此美好：可观日月星辰，可听鸟鸣虫吟，晴则天朗气清，风则松涛阵阵。母亲，你在那边住得好吗？生活还习惯吗？每年的清明和冬至，我们都会来看望你的，在你的新房边坐上一阵，给你烧上纸钱，然后默默地看你，想你。

可是，你却一直不来看望我们！你早已长大的孙女能够在今天喊上一声母亲节快乐，而我向谁去说这句话？

不过我还是要说，远在另一个世界的母亲，母亲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