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海平 石 凡
负债管理是商业银行最核心的业务之一，负债端产品的创新对于做好负债管理乃至整个商业银行资产负债管理至关重要。然而，一直以来，相较于资产端以及中间业务产品的创新，商业银行负债端产品的创新较为滞后。随着利率市场化的推进，商业银行在负债端的创造力即将得到解放，可以预见商业银行负债端产品创新必然迎来爆发式增长。根据公开资料对各家商业银行负债端产品的梳理可以看到，该领域的创新呈现下列趋势性特征。
创新理念：从产品导向走向客户导向
从以往的情况看，商业银行包括存款产品在内的负债端产品辨识度不高且客户的体验也一般，究其原因，主要是商业银行在以往的经营环境中形成了以产品为中心的理念。当前，由于外部环境的变化，各家商业银行存款产品的理念已经发生了根本性变化，正在从产品导向走向客户导向。具体而言，商业银行通过综合分析存款目标市场的经济发展情况、人口分布情况、社会文化背景、法律法规、生产消费条件，特别是通过对目标客户的收入状况、消费习惯、现金流结构、储蓄动机、心理特征等的分析，掌握客户的目标函数，在充分细分的基础上进行产品设计。比如，很多商业银行针对有子女上学的家庭推出了教育储蓄产品。汉口银行还推出了教育储蓄产品的升级版学业特惠储蓄，将传统教育储蓄的约定存期按月存储调整为约定存期内连续两次或多次固定等额存储。有的商业银行针对家长给子女零花钱、压岁钱的情况设计了零花钱或压岁钱储蓄计划。国外商业银行在该主题下的创新包括子女入学储蓄、生产基金储蓄、青年结婚储蓄等。
就企业客户而言，不同的企业、不同的单位现金流结构差别较大，所以对存款产品的要求也不尽相同。例如，很多商业银行针对资金往来频繁的企业，推出了智能通知存款，由IT系统按约定自动将企业活期账户资金转为通知存款，满七天按七天通知存款利率利滚利，不足七天支取按一天通知存款利率计息。当客户办理取款或转账业务时，若活期账户资金不足，系统自动将通知账户资金转入活期账户。对同业客户而言，目前商业银行提供的产品差异性不足，难以体现客户的独特需求。按照刚刚调整的存款统计口径调整，非存款类金融机构存放在商业银行的款项纳入各项存款统计口径，存款类机构在商业银行的存款仍作为同业存款。初步判断，针对非存款类机构的争夺会更加激烈，从趋势上看，不论是针对存款类机构的存款还是针对非存款类机构的存款，商业银行将在市场细分的基础上，推出更多的体现客户个性的负债产品。
当前，以客户为中心的理念在负债端产品创新实践中不断得到具体化，其内涵也日益丰富。今后，商业银行为了创造更加客户化的存款产品，必然会加强客户需求挖掘，给客户提供更多的选择。领先实践中，甚至让客户参与负债产品的设计，从而在此过程中暴露其需求，得到更加满意的产品且独享与众不同的客户体验。
定义维度：从单一走向多元
在过去较长的一段时间，我国商业银行存款产品的定义只有目标客户、期限、利率、提取方式等有限的几个维度。按照上述维度，存款产品划分为对公存款、居民储蓄存款，对公存款又分为活期存款、定期存款、协定存款、通知存款等类型。居民储蓄存款分为活期存款、定期存款、定活两便、存本取息、零存整取、整存零取、通知存款等。
目前，随着产品创新实践的推进，商业银行存款产品将更多的因素包含在产品定义中，除了目标客户、期限、利息、支取方式之外，还包括起点金额、续存的要求、漏存的应对措施、币种、日均余额、优惠、惩罚、对监管的规避、对客户行为的鼓励和引导、存款载体、存款凭证的转让性、存款凭证的样式、服务渠道、配套的服务、附加的服务等等。从产品定义的维度看，商业银行负债端产品的创新可以概括为以下三个方面：
通过对产品定义中某一个要素进行拓展与重设，创新负债产品。以利率设置为例，为了提高客户存款的归行率，商业银行将存款利息的计算与支付作为激励因素，形成了一些很有吸引力的产品模式。一是与综合贡献度进行挂钩，比如与日均余额、虚拟利润等进行挂钩。二是与信贷等服务的准入进行间接挂钩，并进行利息抵扣，即客户活期账户的利息可以抵扣贷款利息。例如，天津银行的存抵贷产品。三是与期限等进行挂钩，鼓励长期存款。四是对利息支付方式进行其他创新，比如平安银行(000001,股吧)的“金抵利”产品。
通过产品定义中多个维度的不同设置与组合，创新负债产品。例如，兴业银行(601166,股吧)为满足客户馈赠亲友、收藏留念等需求推出了礼仪存单产品（类似的产品还包括南京银行(601009,股吧)的金梅花贺喜存单、中国银行的礼仪存折、纪念存单等）。该产品的定义中就包含了服务对象、凭证的种类与样式、起存金额、存期、结息方式等要素。再比如，许多商业银行都有活期一本通、定期一本通等产品，该产品就是将多个存款产品要素乃至多个存款产品集成在一本存折之上，用一个存款凭证对多个不同种类的存款账户进行管理。
通过将将本不属于产品要素的内容内化为产品定义，创造负债产品。比如，商业银行不断地将账户功能、附件服务等要素定义到产品中，形成一种新的产品。重庆银行“懒得缴”产品，就是存款加委托代扣代缴服务的结合。有的商业银行甚至将一些公益性的要素添加到产品定义之中，比如，贵阳银行推出一款爱心存款产品，客户可将存款所得的全部利息通过与贵阳市慈善总会搭建的此平台，送达到最需要帮助的人手中。
毫无疑问，随着IT系统智能化、参数化水平的提高，商业银行增加产品定义维度、在同一维度上进行拓展、以及在不同要素之间组合的自由度更大。因而，产品内涵将不断得到丰富，产品的差异化、辨识度及与客户的契合性将不断得到改善。
内涵与附加服务：从低端走向高端
一般而言，有些服务天然是与存款产品相联系的，而有的服务与负债端产品并无直接的联系。但商业银行为了优化服务，在一些传统的服务项目上不断推陈出新，并且将本不属于产品定义的服务内容内化到产品定义之中，并不断地升级此类服务。随着负债端产品内涵服务与附加服务从低端走向高端，负债端产品也在不断地升级换代。
通过将账户定义、功能的拓展内置到产品的定义之中，创新存款产品。国外定义存款产品首先需要对账户进行定义，一般定义为交易账户及非交易账户。前者包括活期存款、可转让支付命令账户、货币市场存款账户、自动转账制度等种类。后者包括储蓄存款、定期存款等产品。在这方面，国内商业银行已经取得了巨大的成就。部分银行推出了个人支票账户，对收付金额较大或次数频繁的客户具有较大吸引力。汉口银行针对企业客户推出法人一户通智能账户，系统自动将客户指定账户资金转入法人一户通智能账户，以享受通知存款利息收益，以及签约活期账户在余额不足时，系统自动将转入智能账户的资金转回活期账户，以满足客户需要的业务。中国银行的个人联名账户产品可以为2～3人设置共管账户。该行的智慧账户、主办账户包含了账户管理、资金归集、智能定存、综合查询等功能。农业银行“聪明账”产品具有自动约转和便捷消费功能，它是按照客户的要求，借助该行较先进的业务系统使客户资金在活期账户与定期账户之间灵活切换。
通过将特定的附加服务内置到产品定义中，创造存款产品。一是在提供汇款、转账、支票等常规服务之外，提供一些定制化的特色服务，比如，预约转账（按照约定时间向目标账户转入制定金额）、代缴代扣、消费延付（以江苏银行为例，该行的消费延付服务针对贵宾卡客户，就是在客户结算账户可用额不足的情况下，持卡人发生银联网络POS刷卡消费时，在一定的额度内，交易资金暂由银行垫付，持卡人可以按照指定的还款期延时支付）等。二是围绕存款账户提供航空、旅游、客运、饮食、医疗、购物等服务。在国外的领先实践中，商业银行将存款账户与特定的用途与服务捆绑，形成一些专属产品。目前，国内商业银行此类服务也已经开始。比如，江苏银行与江苏联通合作推出的“沃联赢”个人存款担保优惠购机服务，用户只需以手机入网销售价格等额存款作为担保，选择机型和套餐，即可轻松获得苹果等各类智能手机。协议到期后存款自动解除担保，用户可获得全部存款本金及相应的定期存款利息，该产品受到年轻消费者追捧。
通过将资财管理的服务内置到产品定义中，创造存款产品。即按照客户约定，为客户建立存款投资、理财的便利，目前有“存款+理财”“存款+余额理财”“存款+股票市场”“存款+基金”“存款+特定投资”等产品。国外有的银行甚至推出“存款+彩票”的产品。比如，广发银行推出“智能金账户”产品，通过与易方达基金合作，客户通过货币基金实现支付消费账单，一站式实现消费与理财的双重功能。在这方面，国外还有非常发达的结构化存款产品（在产品中嵌入衍生产品结构，或者与股票、外汇等进行挂钩）体系。对我国而言，结构化存款一般要归入理财产品范畴。但同时，按照现行监管制度，结构化存款中保本类产品要计入负债，完全由客户承担风险的不算作负债。从这个意义上说，至少保本类结构化存款产品的创新应该也是整个负债产品体系创新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从主要经济体完成利率市场化改革前后的情况看，此类产品才是商业银行负债端产品创新的精髓。按照笔者判断，随着利率市场化的进一步推进，及监管规则的改革，结构化存款将代表存款创新的未来。
总之，在该主题下，负债产品创新的前景就是以存款、存款账户为基础，通过商业银行自身的创新，甚至联合第三方，为客户提供特色化的投资理财及其他增值服务。作为产品，负债产品、资产产品、中间业务产品都有一定的定义和边界，但在服务客户的主题下，业务创新的深入实际上已经把商业银行的负债产品与中间业务甚至资产端产品联系起来，形成综合服务方案。笔者判断，此类创新的最终方向就是个人版和对公客户版本的现金管理业务以及更为广泛的生活与生产解决方案。
产品包装：从简装走向精装
以往，商业银行的负债产品名称均较为直白，目前，伴随着负债端产品内涵不断丰富，商业银行更加注重产品的包装，商业银行的负债产品不再素面朝天，开始从简装版走向精装版。例如，北京银行(601169,股吧)推出的“滚滚利”、光大银行(601818,股吧)的“阳光加息宝”、广东南粤银行的“蓄利宝”、广州农商行的“定利灵活账户”，南京银行的“易得利”、上海银行的“利生利”、宁波银行(002142,股吧)的“金算盘”、民生银行(600016,股吧)的“钱生钱”、晋商银行的“坐享其盈”、郑州银行的“存利盈”、富滇银行的“利增利”、农业银行的“双利丰”、浦发银行(600000,股吧)的“周周赢”、吉林银行的“增利账户”等产品。
产品包装的内容不仅包括名称更加贴近公众与客户，对产品的特色一目了然，更重要的是对品牌价值的进行系统化的阐释，加上创意十足的品牌推广活动，便于得到市场的认同，便于开展营销工作。有的商业银行对整个负债端产品按照功能进行了分门别类的包装，市场效果也较好。比如某香港的银行业机构按产品功能将储蓄产品包装为包“十存十美”“月月出息”“梦想成真”等，能够让客户在短期内对该行的存款产品产生深刻印象。
产品线建设：主动被动负债并重
近年来，我国商业银行资产负债管理水平不断提高，在主动负债方面创新意识不断加强。商业银行负债端产品线建设的战略已经从被动负债走向主动负债、被动负债并重。这方面的创新主要包括：?
积极梳理和利用政策制定者及市场提供的标准化负债产品。应该说，此类产品的创新主导权在于政策制定者与市场管理者，但是商业银行可根据自身的资质与实际情况积极追踪其最新发展，并在必要时利用此类产品实现对自身负债的管理。一是梳理和利用中央银行发行的负债工具，包括再贷款、再贴现以及SLF（常备借贷利率）、SLO(短期流动性调节工具)等。二是梳理和利用国内外金融市场的标准工具进行负债的管理，包括次级债、一般金融债、专项金融债（三农专项金融债、小微企业专项金融债）、中长期债券、国际金融市场负债工具（欧洲货币存款、海外存款证、中期票据）等市场化主动负债工具。
在同业负债产品方面，开展创新。按照新的口径，商业银行同业存款仅指存款类机构存入商业银行的存款。范围虽然缩小了，但按照精细化的思路，该领域的创新空间依然较大。目前同业负债产品有同业拆借、同业借款、债券正回购、票据转出、大额同业存款、协议存款、同业存单等。随着监管政策的转变以及市场的发育，商业银行将利用产品定义要素的组合、拓展以及增加特色服务等方式，强化该领域的创新。例如，农业银行专门针对农信社推出了约期存款，就是农村信用合作社按照约定存款利率和存期，将其资金存入约期存款账户而形成的存款。该产品的定义仍较为简单，仅包括目标客户、账户类型、利率、存期等要素。今后针对同业负债的创新产品将涵盖更多的定义要素及组合，对内涵服务及附加服务的定义也将更具有针对性。
面向公众开展主动负债产品创新。随着金融改革的推进及监管规则的改变，将来商业银行应该可以向公众发行预先定义好的负债产品，比如大额可转让存单，围绕此类主动负债工具也有很大的创新空间。
原本对于商业银行而言，负债产品呈现碎片化状况。目前的领先实践中，商业银行已将负债产品进行梳理，形成完整的负债产品体系并且品牌化。一个较为完整的负债端产品体系应该可以覆盖主动负债、被动负债，覆盖存款产品与非存款产品，涵盖储蓄、对公、同业负债产品，甚至实现对更细维度的覆盖。较为完善的负债端产品体系，能够对商业银行的资产负债管理乃至整个发展战略发挥重要的支撑作用。
（作者单位：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博士后流动站，中国人民银行金融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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