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选材的生活化与广泛性
在所有的文学文体中,散文最容易将人们的日常生活化为文学艺术。散文形象主要是一种写实性意象,它对人们日常生活做了一种逼真性和直接性的反映。当然并不是所有的生活形象都能转化为散文意象,散文意象经过散文作者主观体验的过滤和加工,带上了散文作者鲜明的个性色彩。这种写实性与个性化的特征奠定了散文形象最重要、最关键的再现与表现并举的审美规范。
与诗歌相比,诗歌呈现的是偏重于表现的艺术形象,散文虽然也具有体现作者主观性的表现性审美元素,但散文的意象是写实的、不具诗歌的那种概括性和变形性。与小说相比,小说展示的是偏重于再现的艺术形象,散文虽然也具有描摹生活的再现性的审美元素,但散文的再现是真实的、作者亲身经历过的而不像小说那样是虚构的、作者作了超现实的艺术提炼和重组。散文这种再现、表现同时具备的写实性意象,生活化与广泛性的选材特征产生了散文文体许多自身的特长。
二、情境的个性化与主观性
在诗歌文体里,作者侧重于抒发情感;在小说、戏剧文学、影视文学等文体里,作者侧重于塑造人物;在散文文体里,作者侧重于描述情境。散文的“境”是指人们日常生活中的人、事、景、物、理的具象,散文的“情”是指散文作者接触了日常生活的人、事、景、物、理而激发的独特体验与感悟。日常生活的某一人、事、景、物、理成为散文写作的意象具有无限的可能性,但这种素材的无限可能性变成散文选材的必然性要经过散文作者主观情感的浸染和孕育。当客观的“境”与主观的“情”相融合时,才出现触动、感染作者的散文情境;当散文情境被作者用散文语言描述出来时,特定的散文情境便物化为打动、感染读者的散文作品。
从日常生活的人、事、景、物、理到特定的散文情境,这个过程给我们的启示是:特定散文情境的构成前提在于作者对人、事、景、物、理的独特感受和体验,散文作者比其它文体的作者更加依靠性格个性、以及在此基础上建立的艺术体察和艺术表达的个性。散文情境形成的主观化、个性化因素,散文情境与现实生活的直接性和写实性,使散文成为了最能体现作者鲜明个性的文学文体。散文中常常有一个第一人称“我”,不管这个“我”是散文的主角(像朱自清的《荷塘月色》那样),还是散文的配角(像鲁迅的《藤野先生》那样),以至是生活的目击者(像方纪的《挥手之间》那样),这个“我”基本上等于作者。经过了“我”个人的眼睛和心灵而描述出来的人、事、景、物、理便烙上了鲜明的个性色彩。
三、表达的自由化与灵活性
散文情境的个性化的特点导致了散文写作在表达上的灵活性与自由化。凡是被散文作者感受和体验过的日常生活中的人、事、情、物、理都能成为散文的写作题材,这比起诗歌的高度概括和浓缩生活,比起小说的精心提炼细节、情节来塑造人物——这个艺术选材的限制被大大地淡化了。于是散文在写法上显得非常地自由和随意。它可以象巴金的散文那样,不做作,不伪饰,在朴拙平实的叙述中显出哲思与真情;它也可以象秦牧的散文那样,灵活地调用记人、叙事、抒情、颂物、讽刺、幽默等各种艺术手法,创造色彩斑斓、境界阔大、意蕴绵远的散文情境和意旨;它还可以尝试各种新的艺术形式,多层次、多侧面地展示主体生命的体验和思索。正是这种自由和随意,有效地拉近了生活与文学的距离,使散文成为了生活中拥有最大的作者群和读者群的文学文体。
散文意象一般采用自由散跳式的组合方式和平实朴素的语言呈现方式进行结构和表达。这与诗歌意象用飞宕的联结方式和用精美的概括与变形的语言来呈现的方式;与小说的细节、情节因果联贯式组合和细密的描写叙述的呈现方式,是截然不同的文体形态和语言质地。
散文意象的不以因果联系为主的组合方式体现了相当的灵活自由性。并联组合、串联组合,众星拱月式组合……无论哪一种组合方式,散文写作甚至可以达到为了突出散文立意作者“怎么高兴就怎么组合”的境界。
在语言呈现方式上,散文一般采用平实的描述语言来传达感官式的印象。比较散文、小说、诗歌描述同一对象的语言,这其中的语感差异便十分清晰:
散文:“它们的躯干就是这样顽强地从石缝间生长出来,扭曲地、旋转地、每一寸树衣上都结痂着伤疤。向上,向上,向上是多么艰难。每生长一寸都要经过几度寒暑,几度春秋。然而它们终于长成了高树,伸展开了繁茂的枝干,团簇着永不凋落的针叶。它们耸立在悬崖断壁上,耸立在高山峻岭的峰巅,只有那盘结在石崖上的树根在无声的向你述说,它们的生长是一次多么艰苦的拼搏。”(林希《石缝间的生命》)
小说:“文登城东关有棵老槐树,不高,才一丈多,但它长得蹊跷,中枢已经老朽,可是周身又生出无数枝干,弯弯曲曲,错综交织;上面的枝条也长得出奇,犹似凤鳞龙爪搅在一起,倒垂下来。”(冯德英《山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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