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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三夫》到女人
       老三是个又黑又瘦又矮又穷的末层香港人,他攒了很久的钱,为了娶一个住在码头边渔船上的妓女小妹,或是为了支付嫖资。他还戴着眼镜。大多时候他都在岸边排着队,等着小妹的父亲——也是这渔船妓院的老鸨——划着船到岸边接客,送客,接客,送客。偶尔也会趁老鸨——他的名字是叫老二——上岸办事的时候,偷偷翻到船上,与小妹共赴云雨。
       小妹从来不拒绝任何人,不知道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她憨憨傻傻,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做什么工作,也不知道性爱,却总会沉迷其中。
       一次没有付钱的享乐中,老三吮吸小妹的乳房,却尝到了汁液丰盈的滋味,才发觉,小妹的乳房早已胀大,溢出的白色汁液分明就是乳汁。小妹呆呆地笑着,看着激动的慌了神的老三,她拉了拉身旁悬挂的一条粗麻绳。老三顺着绳子爬过去,揭开船板,继续顺着绳子向下,是一个竹篓,和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孩子看起来和小妹一样,痴痴呆呆。
       撞破了这一秘密,老三和老二商量着,求娶小妹的彩礼,大约是一万块,记不清了。老二头发已经白了,看起来五六十岁,一条胳膊是截断到大臂的,用塑料瓶来代替小臂。老二说还要和老大商量。
       老三和小妹终于结婚了,小妹从船上搬到了岸上,和老三和他的母亲一起住。原本就消瘦的老三,每天每夜不节制的性交,使他更加消瘦。小妹似乎没说过什么话,只会发出鱼一般的叫声。她需要高潮,无时不刻地需要。她更需要水,和波浪。岸上没有,她就一头扎进狭小的鱼缸里。
       老三挨不住小妹强盛的性需求。他回去找老二。和老二按比例分了彩礼的老大也在。老大看起来比老二还老上十来二十岁,他是小妹的生父,也是小妹孩子的生父。他沉迷于赌博,又早早发现了小妹可以利用的优势——其实是她的病,性瘾症。老大把小妹卖给老二做老婆。
       她发病越来越频繁,得不到满足就会发出鱼叫,会狂躁,像野生动物被捕杀的一刻那么绝望。小妹的三位丈夫看到她如此模样,互相推让着去有所行动,以缓释小妹的痛苦。老大说他已力不从心了,老二用他的假肢试过后也退下了,老三已经形容枯槁,再不能上阵了。
       三位丈夫想到了更好的办法,他们找到了会振动的手机,活动精壮的鳝鱼,还有源源不断送上门来的生意。三位丈夫,跪在船板上,虔诚地磕头祈念,他们面前没有神佛塑像,只有瘫躺在床上,支开了双腿的小妹,和她圣洁的下体。跪拜之后又上香,医治小妹的药来了,老大的赌资来了,老二的生意来了,老三的前途来了……
       影片的末尾,小妹逃跑了,她逃到海里,却被渔网罩住。她发出了海豚的声音,又或是鲸鱼的声音,很快就会被重新捕捞上岸。
       电影的名字叫作《三夫》。是在微博上看到饰演小妹的曾美慧孜入围了金马奖,又获得了金像奖,看了看这个人的生平简介,于是找来了这部电影。很难想象,我竟是在黄色网站才找到的这部电影。确实,有大部分暴露原始的镜头,但这和我理解的色情片有太大的区别了,所以我还是不能理解封禁它,并且归类到黄色网站的举措。看完,十分压抑,小妹的眼神和叫声久久不能挥散。
       失智又有性瘾的女人,等于财富。
       要自由又要生活的女人,等于破鞋。《驴得水》的张一曼是一只,《白鹿原》里的田小娥是另一只。
       裴魁山爱张一曼爱得热烈,他不听不信一切关于张一曼的传闻。在他眼里,张一曼是圣洁的女教师,是受流言迫害的小白花。张一曼拒绝了他的示爱。张一曼为了大局睡服了铜匠。再后来,张一曼就成了裴魁山嘴里的破鞋,婊子,臭不要脸的娼妇。
       田小娥被卖给了老得不能人道的郭举人,要每天在下体里塞三颗枣给他的老丈夫作滋补身体的偏方。后来,她跟了年轻力壮的黑娃,不被族人接待,但也愿意和他平淡的过活。黑娃走了,一去无音。她又敞开胸怀被迫接纳了鹿子霖,又听他的教唆,勾引白孝文。
       我单单描述了她们两人的性经历,而略过了她们经历这些背后的生活历程,这是片面的。就好像美剧里做性病筛查需要填一些性关系表格一样,我只是罗列出来。但这就足够让她们遭受批评和耻骂,啐一口唾沫甚至喊打喊杀都是被鼓励的,仿佛这样做了,才能被划分到立场正确的阵营。而男人,只一句,本性风流,所有的罪过都被宽恕,甚至倘若你在别的方面有所成就,建功立业,你的风流也会被编造成佳话流传。
       我不想写书里剧里的女人的故事了。就写写“我”吧。这个我也许是四岁的小红,十二岁的小绿,十八岁的妞妞,二十八岁的小芳,四十四岁的翠花,五十三岁的赵姐,六十六岁的陈姨,七十九岁的李奶奶。更有许多的我,来不及有过任何的故事,来不及留下任何的话语,就被带到下一个轮回的桥头。
       四岁,我躺在我花花的绵绵被上睡觉。蚊子很多,我睡得不是很沉。邻居家的哥哥来找我玩儿,他喜欢我的绵绵被,他把他它拽开了,他喜欢我的小裙裙,他把它掀起了,他喜欢我的腿,他把它们摸来摸去,他喜欢我尿尿的地方,他把它弄得痒痒痛痛。他笑得很开心,也问我开不开心,他回家前告诉我,不许告诉别人,不然以后再也不找我玩儿。
       十二岁,课间,我像做贼一样从包里抽出一片夜用的卫生巾。因为我活动量很大,很容易会漏,所以白天也用很长的夜用卫生巾。“快看!这女的来事儿啦!她倒霉啦!我妈说这是脏东西!”我的脸唰地红了,不知道怎么辩解,只希望有个地缝给我容身。因为我的母亲也告诉我,这是不干净的东西,这是偷偷摸摸的事儿。我装聋作哑,艰难地走出教室,袖管鼓鼓囊囊,里面塞着我的卫生巾。等我再回到教室,已经上课了,翻开课本,里面夹着一片铺开的卫生巾,上面用黑色蓝色的笔画着印迹。多想告诉他们,经血是红色的,而我的少女时期,总是忧郁的。
       十八岁,青春痘布满了两片脸颊,虽然丑陋,但是青春。公车上,我还在默背着明天考试的内容。一只手,覆在了我的屁股上。也许是不小心。手的形状越来越清晰,每根指头的发力都能感应。我咬紧嘴唇,不知道要不要出声反抗,还是继续闭紧嘴巴,找合适的机会逃离。“请您把手从我的身上拿开。”“笑死人了,看看你那满脸痘,我有老婆有孩子,至于摸你吗?”那人扯着嗓门,挥着手上的戒指。还没到站,我逃出危机,路上,饭桌上,洗澡时,睡觉前,睡梦里,考试中,以及今后的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那只手无形之中抚摸着我的屁股,我的乳房,我的精神,我的浑身上下每一处,时不时发力,让我一阵哆嗦。
       二十八岁,我有了稳定的收入,青春痘已经全数退下,换上一副精致成熟的皮囊。我跟家里人提议说想买一套自己的小房子,家里人说女人家家买什么房子,嫁了人会有住的地方。于是,我应邀出席数次相亲。你婚后还要继续工作吗?那怎么照顾我的父母和小孩?你是女强人,婚后会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你是处女吗?你会做饭吗,我妈说了得娶个会做饭的。你有点胖要是能瘦到一百斤就好了。你有点瘦不太好生儿子。你这件衣服结婚后就不要穿了,露着大腿……
       四十四岁,我丈夫出轨了。我可以离婚吗?老婆我再也不会了。媳妇儿啊,我儿子一时糊涂,过去了啊,你们还有孩子呢,孩子还那么小。女儿啊,咱也不年轻了,得过且过吧。朋友啊,你听我劝,天下男人谁不犯这样的错,哪还能揪住一点错不放呢?妈妈啊,你要和爸爸离婚吗,你太残忍了,我的童年被你破坏了……
       五十三岁,我爱上了跳广场舞。我们舞团刚拿下区里的一等奖,马上就要去市里比赛啦。一把年纪涂脂抹粉,也不怕孙子媳妇看了笑话……
       六十六岁,我和老伴两地分居了,我被儿子媳妇接走去家里照顾孙子。熬了一辈子终于熬成婆婆了,还要继续照顾小的。经常在夜里听小两口吵架,嫌我喂的饭不干净,尿不湿包得不好,买的菜不新鲜,做的饭不好吃。次日醒来,我还是得像保姆妈子一样,不然啊,我的媳妇又会跟儿子闹不愉快,为了他们的小家,委屈委屈我,等孙子大了就好啦。
       七十九岁,我还有不久就要走了。小时候我就执着于族谱这件事,儿孙都在谱上,我这个女儿不在。娘娘告诉我,我的名字会写在夫家的谱上,我看了看奶奶的位上——李氏。罢了罢了,做女子的,生来就不该计较。
       这世道会越来越好,男人好十倍,女人好一倍。先站起来吧,再去扶身边那些还倒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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