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文化空间

叶兆言

 

有一次在飞机上，坐久了腰痛，起来活动，偷听空姐们在后座聊天，说欧洲真没啥意思，到哪个城市都一样，差不多的洋房，无非让你看教堂，看市政府大厅，看这堡和那堡。于是心中暗笑，记得餐桌上，也听过类似议论。几位官员私下谈出国印象，说起欧洲的小城市，一模一样描述，一模一样感想。所谓名胜，说白了是鸡肋，不去遗憾，去了就那么回事。

太阳之下无新事物，欧美并不神话，也无太多神秘。不由想起改革开放前，因为没什么见识，西方社会常被描绘成一个邪恶的资本主义。后来有机会出国大开眼界，多见广识，又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极端，学欧赶美，一味追求时髦。现代化促进了城市化，高楼大厦一栋栋拔地而起，结果我们自己的城市，越来越四不像，既不像外国，又不像传统的中国。

我们对欧美的看法，也和西方人看中国差别不大，初看充满神奇，看多了便会摇头。为什么这样呢，当然和观光客的猎奇有关，一旦审美出现疲劳，缺点就会放大，错误就会定格。我们都生活在文化的阴影下，文化是造成错误的直接原因，同时，文化也更容易让我们发现错误。

什么是文化，或者换句话说，文化究竟是什么呢。有时候，文化真是把我们给搞糊涂了。一位英国学者说得很明白，文化，就像上帝和政治一样，是无处不在的。现实生活中，没文化是句骂人的狠话，可是文化人未必就是什么好词，这几个字照样可以用来骂人。

城市建设的重大失误，无疑是被一些错误的文化所引导。不管一个城市如何建设，好与坏，成功与失败，都有其文化上的根据。显然我们的意义，并不是要把事情办糟，但是文化上的不妥当，对文化的错误选择，无意中便走上了歧途。

城市建设是非常专业的行当，负责城市建设，不仅要精通城市规划，精通建筑学，相当好的风景园林知识，还要小心翼翼避免犯重大错误。城市建设往往充满了遗憾，好心也可能办了坏事，回顾过去历史，由于文化准备不足，城市化进程中已有太多教训。

“城市，让生活更美好”，不只是一句空洞口号，更代表了一种应该实现的理想。城市的文化空间非常巨大，城市决策者大权在握，几乎可以为所欲为，然而又如履薄冰，随时随地可能出现严重失误。因此对城市文化进行阐释，编一本恰如其分的读物，简明而扼要，供各方面专业或者非专业人士借鉴，作为领导干部的常识课本，向决策者敲响警钟，很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