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天堂与地狱之间·台州晚报

行走在天堂与地狱之间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为旅行写下文字，这也是我事隔18年后再次在旅行中情不自禁拿起相机（手机）拍下那么多的照片……

国庆节的前几天，我在微博上写下这样一段文字：这个十一，我想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妻子说：“再不远行，我们就老了！”

萧山晚上9点多的飞机等到达成都已经是2号的凌晨，匆匆在旅馆洗漱完后躺上2个小时略作休息，早上4点半天还未亮，我们就又不得不告别温暖的被窝，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集合在成都体育中心的广场上等候大巴。走吧！

——稻城·亚丁游行琐记

不知不觉，在汽车的发动机轰鸣声中天渐渐亮了。迷糊中貌似中途下了一回车去了一趟洗手间，然后隐约中导游说下高速了，要去爬山了。好像要两天两夜，要翻越五座大山，还说什么这是2014最后的辉煌，明年隧道开通，汽车再也不爬山了，风景也看不到了。

中国最美的公路，一边是天堂，一边是地狱

等我迷迷糊糊跟着队伍走下车，睁眼一看，我的天哪！这是哪里啊？四周茫茫高山，脚下悬崖万丈，那白色的是什么？雪！大雪啊！壮壮！快来！壮壮！下雪了！我连忙招呼儿子下车。太美了！太漂亮了！下车的团友们发出阵阵欢呼，就连车上昏昏欲睡本懒得下车的其他团友也穿着短袖T恤不顾寒冷飞奔下来。大家齐聚在一个较为开阔的平台，指指点点、欢声笑语，旅途中所有的劳累顿时一扫而光。手机、卡片机、单反机、长枪大炮，凡是能使出的家伙都迫不及待地发出了“咔嚓咔嚓”声。只见连绵的群山中，山顶都被披上一层薄薄的白纱。远处陡峭如刀削般的山峰则积雪较厚，那是高海拔山体，远远在望，清冷寂静，圣洁高贵，于无声处凝望着你；有近处较为舒缓平坦的大山，顶上是黄绿相间色彩斑斓的草地，而在这大片的草地中间，山顶几座矮屋与错落的牦牛交相辉映，恰到好处，甚是好看。山的中部是松针落叶林相包围，墨绿的丛林中点缀着团团白雪，真如一个圣诞世界；而座座群山中相互交割形成的那种色调占据整个画面的绝大部分，似青蓝、似墨绿、似嫣紫，在天空中灰蒙飞舞雪花的映衬下更显得震慑心灵，这样的色调是学画多年的我从未见过的。高原的天气瞬息万变，这方漫天大雪，那边艳阳高照，方才眼前那几座舒缓平坦的山脉此刻又正在接受从云层透过来的高原阳光洗礼，阳光斑驳地撒落在山脉之间，山体呈现出层次更加丰富的色调，犹如一个含情脉脉的芳龄少女，一层一层地把自己迷人的风姿展现在心爱的人面前。这是往日油画中才能看到的美景吗？不，这都不够！这是天堂！这就是天堂！一个现实中触手可及童话般的天堂！

山，继续跋涉！景，愈发美丽！在海拔4718米卡子拉山，天的最高边是波澜壮阔的巨大云团，云层下是可以一丝不染让你眩晕的蓝天，脚下是洁白无瑕的圣山白雪，而高原阳光则如箭般直泻在你身上。那一刻，你会忘记人世间所有的烦恼苦痛。面朝这一切，闭上眼睛，你唯一所想的就是张开翅膀，做一个飞天的鸟儿，愿它们能将你吞噬与融化在这天地间。

山要爬五座，路时好时坏。古语曰：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在长达两天，全程约1000公里的路途，加上今年全线公路在维修，在部分地段，路况极为艰难。有时颠簸中醒来，一边窗外的美景让你感叹，一边忽又瞥见这车窗外深不见底的山谷，顿时汗毛直立。当路变得狭小泥泞，当车子在乱石堆中变得犹如汪洋中的一片小舟在无边无际的高山峻岭中颠簸飘摇，尤其是与对面大车狭路相逢、寸步难移，两车好不容易排除万难摇晃前行擦身而过这一刻，再看看身外的万丈悬崖，那种腿脚酥软的恐惧感觉尤为强烈。川藏线—国道318，一条行走在云端被誉为中国最美的公路，一边是天堂，一边是地狱，而能在这地狱般行程中架起天堂美景的就是筑路工人的艰辛！此刻，我耳边仿佛响起韩红的《天路》。

夜色深了，我们抵达了新都桥，路上一座座极具特色美丽无比的藏民居在灯光下的映衬下显得独具风情，而因旅游带来的商业气息在这里也些许生根，一些新起的酒店布满了霓虹，从车窗往外看，设施也颇上档次。但沿途更多的还是当地民居改造的家庭旅馆，我眼前隐约掠过一家叫“好摄之途”的，正与隔座的东北小伙探讨起这个“途”是否改为那个“徒”更为恰当时，第一天的行程就在夜宿新都桥中结束了。那晚的饭我吃得很香，虽然高原的米饭总是黏糊糊不成粒的，但我还是就着辣椒炒肉吞下了三碗；那晚的房间也破得不像样，尽管第二天四点就要起床，但我还是临睡前和儿子玩了一会儿扑克。

一切，兴致盎然；一切，充满期待！只是心里丝毫未感觉到炼狱般的痛苦即将开始……

亚丁，人世间的香格里拉

早晨五点，就着黎明前的黑暗，在吞下几口隔夜米饭熬成似粥非粥的疙瘩糊就着一盆辣萝卜干后再次背起了行囊，我们依旧像以前辛苦地开始了第二天的行程。我已经记不清已经翻越了几座山，因为之前我已经被美景醉得一塌糊涂；我更不知还需几座山才能到达今天的目的地—稻城，反正这一天又要在路上奔波，能睡则睡，能拍则拍。

不知不觉，高原反应慢慢侵袭，加上我原有的鼻炎交织在一起，这情形就如孙悟空被唐玄奘念了紧箍咒，痛不欲生。一路上，理塘县的彩虹让我提不起精神；一路上，兔儿山的美景无暇欣赏；等快要临近稻城，那片著名的红草地杨树林再也不能使得我拿起相机去拍摄，那晚，我滴水未进，躺在床上犹如死去一般。

第二天一觉醒来，身体虽然还是难受，但精神已经不像昨日那样萎靡。在凌晨的夜色中，我们又出发前往亚丁。车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晃晃悠悠开到了一个山沟里，然后大伙排队等候，总算领了门票坐上了景区的游览车，一路疾驰往山上奔。有首歌叫山路十八弯，去往亚丁景区的山路我则更觉得像盘丝洞，许多人经不起这七绕八弯，难受之极。而我，却犹如打了兴奋剂，状态在一点点回升，当车子翻过第一座山，驶向更高处，转弯过后，远处座座高耸雄伟圣洁的雪山展映在你眼前时，全车人异口同声“哇”的一声赞叹已经胜过任何言语与文字的表达。这样的景色，这样的感受，我想任何赞美描述的语句在她面前都是乏力的，唯有身临其境你才能真切体会。长达一个多小时的山路，我像个孩子一样趴在车窗前，仰望这青山与蓝天交映，不知不觉身体与心灵已经脱离了这尘世，平日里所有的身心负累都得到了荡涤，一切都已经得到了升华。妻子后来对我说，那一刻，她的眼里满是泪水。

亚丁很美，美得无以伦比！雪山，圣水，瀑布，草甸，寺庙，经幡，牦牛，还有蔚蓝的天，洁白的云。置身其中，之前所有的磨难顷刻间烟消云散，因为这就是天堂，上天遗漏在人间的一片天堂。有时，我觉得用相机拍下都觉得是对这方圣土的亵渎，但我又自私贪婪地想把它带走。我记不清哪座山峰是观音山，哪座是金刚山，我只想说进入这片桃源、这片天堂的人们都是仙子，而仙境让你忘却时间，忘却记忆，让你心灵纯净，无忧无虑。当祥云围绕雪峰，当阳光照耀草坪，当牛马在安静吃草，当鸟儿在林中嬉戏，我们就是天堂里的孩子。傍晚的时候，天空下起了雪，那是上天在叮嘱玩耍的孩子该回家了，明天再来。

我从不唱某些歌曲。那年，在九寨，哪怕满车响的都是那些歌曲，我未曾动过嘴。但在回去亚丁住宿的大巴上，我竟然不经意跟着大巴里的VIDEO哼起了神奇的亚丁，我想我是融化了。

亚丁的条件依然艰苦，国庆人多，没水，没电视，网络差，吃的仅能饱腹，但藏民很淳朴，很热情，在这片圣洁的地方，真的是人世间最后的香格里拉。在亚丁，植被虽然丰富，但我们依然会有高原反应，走的稍快一点，就气短胸闷，极其难受。但这些都无法阻挡我们第二天继续前往天堂探寻美景，当你顶住高原反应一步一步向上攀登，花费一个多小时，用尽全身力气到达珍珠海的时候，当眼前高耸的雪山巍峨地矗立在你眼前，当山脚下那一湖宁静的水面张开环抱拥抱你，置身这空灵幻境，你会觉得此刻你与周边的草木无异，一切都已经融为了一体。迫于行程计划，我们大部分人没能前往更远处的络绒牛场，继续往上前去观看牛奶海、五色海等景点。依依不舍坐上景区归途的大巴，依然如来时般虔诚地仰望这片雪山净土，我想死后若能长栖于此地该是何等的幸福。

新都桥，摄影家的天堂

车至稻城，我们开始了最后的一天旅程。死里逃生的我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在万亩胡杨林，我兴奋得像个孩子，我真想拿起久违的画笔，或水彩般潇洒飘逸，或油画般笔墨浓烈，我想把这一片金灿灿的黄装进心中。在藏族民居特色村，夕阳下，一群孩子围坐在草地上。团友中，有几个女生拿来了零食与他们分享，而我则拿起手机拍下这温暖的画面。他们的脸色红彤彤，脏兮兮，但他们的笑天真无邪，当他们领到许多零食后，其中一个年龄稍大的女孩子均匀地把他们分给了周围的伙伴。经询问得知，她已经上初中一年级了。后来，我追着一个小女孩拍照，但她貌似很害羞，第一次拍摄的效果并不好，等到我第二次想再拍的时候，她就躲开了。任由我如何劝说，就是东躲西藏。无奈之下，我使出了巧克力诱惑，后来总算得逞。但满心愧疚，我怕我的这种利诱方式玷污了她幼小纯洁的心灵。因为，在这拍摄过程中，有些孩子已经能自如面对镜头，习惯性地伸出了剪刀手，极其地配合着你。但愿我们这些所谓都市文明人的行为，能最小程度地影响这片圣洁的土地。

晚上的篝火熊熊燃烧，百千双来自五湖四海的手牵在一起尽情地跳起了酣畅的锅庄舞，在熊熊火光的照射下，大家脸色通红，但兴致盎然，久久不肯离去。夜深了，柴火燃烧时爆炸开来的“噼里啪啦”声似乎是为此行奏响了圆满的告别曲。

行程已经结束，归期已经开始。当来时全车约50人左右的团只剩下12个人原路返回。旅途很长，但却没有了想象中的可怕，返程时原有的那些山脉积雪都已退去，对于沿途好的景色，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对着车窗一顿猛拍。在一个观景点，无意间看见山坡上一只高原小蜜蜂在花丛间飞舞，那种圆溜溜、粉嘟嘟的样子，用现在的流行语来说，简直是萌翻了。而面对远方那高耸巍峨的蜀山之王-贡嘎雪山，那种夺魄心灵的感觉会使得你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在感叹高原天气多变的同时，我们也幸运自己来时的路上欣赏到了难得一见的雪山美景。

次日下午三点，我们就已经到达新都桥。导游说，大家可以好好出去转转，晚饭六点半开始。这是一个不大的小镇，来时那晚的夜宿没能让我一睹它的芳踪。如今，在秋日下午，煦暖的阳光照射着大地，当我们悠闲地迈着小步走在林荫道，眼前的一幕幕犹如置身画中游。妻子说，这丝毫不亚于欧洲那些小镇，而我则对这“新都桥-摄影家的天堂”发出了由衷的赞叹，果然名不虚传。那个傍晚，溪流边，民居旁，草地上，集市中…美丽无比的野花，羽毛娇艳的鸟儿，日落归家的牦牛，慵懒闲散的藏獒，还有淳朴善良热情好客的藏民无不成为我们镜头下的风景。新都桥，怎一个美字了得！那怕我翻山越岭，哪怕再高原反应几次，能一览你的全貌，也值了！

在这几天的行程中，我用手机按下了1000多次快门；在有网络的时间里，我总是在第一时间把照片传到微信、微博与好友分享；在某个周末，我用一下午的时间把照片给予了整理，上传到空间；在旅途中，我忽然有想要把此行的感受写下来，这是我平生第一次为了旅行而有动笔的冲动。身已回到现实，心依然想念远方。我想对我身边熟悉的每个人说：如果你不怕艰苦，如果你还算年轻，在此生的余年里，请背起行囊，去赴一场稻城亚丁之约吧！

缪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