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陈峰对坐在咖啡店里。轻细的雨丝飘在身旁的落地玻璃上,雾气薄薄的罩着,气氛有点特别。特别得让我发笑。
面前摆着一枚钻石戒指。没看清楚款式。不过在我深度近视的眼里和微寒的气温里依然反射出夺目的光芒。
他咄咄逼人,滔滔不绝。我只有低头搅动杯子里的黑色液体。做现代人就是好,如果我是林黛玉,我会说他侮辱了我。
他还在一个劲的表明决心。他说他找到真正的爱情。
爱情。这个字眼让我的胸口开始隐隐的疼。
脑子里又浮出那个决绝转身的背影,真够凄美了。可惜凄美的不是他,是我。
我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怀疑爱情的。
我总说伤是自己给自己造成的,不在乎就不伤了。可是伤害这东西是隐形炮弹,你永远否认不了它的存在。直到伤口结成茧。
爱情已经好久没来过了。
我的视线向窗外飘去。
想起来时的路上,寒风乍起的街头,一对男女在吵架,男人说,你明天就带上你的东西滚得远远的,女人说,我凭什么要滚,买房子的钱我也有一份。
突然间一阵心酸。
总希望自己的爱情和别人的不一样,其实现实的谜面翻过来,根本就没有意外。不同的是形式,相同的是本质。那些美好得让人心醉的相遇,那些动人得让人心碎的爱情,终究会在生活的毒瘤里被破坏,被毁灭。
我也终于站在理想的爱情和现实的生活之间做选择。面前的这个男人,他可以给我安定的生活,他可以全心全意的守在病床边照顾我生病的母亲,他甚至可以为我端来洗脚水。
可是,我不爱他。我从来没有在乎过他的喜怒哀乐,酸甜冷暖。我不能冒着雨站在他将要经过的路口等他,我找不到那种奋不顾身的感觉,我更不可能为了他舍得丢下我的命。
可这样的事,我为另一个人做过。
我死心塌地的留在这座城市,只因为这里有我和他的记忆,我们的记忆。
对面的这个男人终于平静下来。他很诚恳的问我,如果,如果他再回来找你,告诉你他当年的无奈,对你倾诉他这些年来的生活,你还会回到他身边吗?
我沉默。我不想撒谎,我用一种傻瓜也听得出来的婉转语气告诉他,也许会。不同的是,几年前就算跟着他沿街乞讨我也义无返顾,现在我会考虑他是否能让我对现实的生活感到有保障。
可是,相同的是你在考虑之后仍然会回到他身边。
我的泪水充盈在眼眶里。我突然被他这句话感动。他懂我,所以他慈悲的对我,对我过去的爱情。但是我不爱他。我做不到与我不爱的人在一起。而且是一辈子。
“那么,怎么样的条件才让你对生活感到有保障呢?”
我笑。轻蔑的。对自己。
他有钱,他对我好。可是他的肩膀让我失去安全感,他的爱情让我没有保障。保障应该是自己给自己的,一旦要靠别人来给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所有的好条件都敌不过心甘情愿的被俘虏。那才是一生一世的保障。
我说,你爱一个女人是因为她身上有值得你爱的地方。那么,你爱我什么呢?
他说,你在坚持一些很多女人都不再坚持的东西。
我喝光整杯咖啡,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是的,她们不坚持了,我还在坚持。所以我不能嫁给你。
总会有这样的一天,我们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吵架,他会在柴米油盐的日子里消磨掉所有的热情。虽然这样听起来很残酷。
初冬的黄昏。寒冷的风轻割着我将要老去的容颜。我坐上119路公车离开,看着他失落的背影闪入他的蓝色轿车里。车窗外一派华灯初上的繁华景象,触摸到心里的苍凉。
旁边一辆白色跑车在擦身而过的时候,抛出一句熟悉的歌词,“若不是还想着再回到你身旁,早就对命运投降。”
脸和放在膝盖上的手同时感觉到一阵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