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酒宴时,服务生端上来一盘金黄色的油炸面饼。夹一块放在口内,一种甜丝丝、香喷喷且夹带着清爽之气的味道充盈于口,细细品味才知道这是槐花饼,心头顿生一股温馨。
不食这东西已经三十多年了。忆起年少时节,农村生活是那样的艰辛,顿顿地瓜糊涂,餐餐玉米煎饼,吃得人面黄肌瘦。邻居们都说我头大眼大胳膊细,手上的青筋一根根暴露在外,胸前的肋骨一排排格外醒目。每到槐花季节,母亲总是让我爬到院前槐树上,摘下一筐子槐花,细细地挑选洗净,用面团和了,放在油锅里炸。刚出锅的槐花饼金黄金黄的,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令我垂涎三尺。顾不得刚出锅尚冒着热气,摄一块放进嘴里,烫得舌头火辣辣地疼,舍不得吐出,忍热咽下,感到这是世上第一美食。第二天爬上槐树,摘下更多的槐花,缠着母亲再做一次。母亲心痛地说:“解解馋就行了,哪有那么多豆油让你糟蹋”。要知道,当时我们村每人每年分一斤豆油,做一次槐花饼得多费许多豆油?并且多年的经验告诉母亲,槐花是个最喝油的东西。
为了多吃一顿槐花饼,我哭过,闹过,母亲狠狠心再为我做一次,可是一连十几天,全家人吃不上一点带油星的菜,我知道这是我嘴馋造成的恶果,从此再也不敢嚷着要槐花饼了,槐花饼的清香却永远保存在我幼小的记忆中。
随着年岁的增长,我渐渐有些懂事。每到槐花盛开时,还是爬上大槐树,摘下许多槐花,洗净后细细地嚼着吃。母亲看了说:这孩子,看你馋的,再给你炸点槐花饼吧。我说:不做不做,我吃不惯那油腻腻的东西,还是生吃槐花有意思,你尝尝,多甜呀。母亲捡一小撮槐花放进嘴里,轻轻地嚼一下说:好吃,好吃,真够甜的,还带着清香。说完这话,我在母亲眼角处分明见到了一些亮晶晶的东西。
此次吃到槐花饼,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当年。同事看到我狼吞虎咽的样子,暗自发笑,我便给他讲了我与槐花饼的故事。那同事再也笑不出来了,临行前专门为每一个人要了一袋槐花饼,说是带回去给革命的下一代尝尝。
我想孩子们只能从槐花饼中吃到甜丝丝的东西,至于其它滋味,他们能体会得吗?
写于2004年7月19日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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