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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球时代》

 [原创]《弹球时代》

 

 

我的童年是“旋转”般的。那时,眼中看到的世界,视野里的缤纷既没有五彩,也没有更多的复杂,就像每天必玩的弹珠游戏,儿时玩伴们都把它称为弹球。那些个玻璃珠在地上翻滚转过的一切简单明了,充满了趣味和欢乐。但,这弹球玩耍之外的世界却可以用惊涛骇浪形容,虽然并不明白,而随着弹球的滚动,大地也是在合拍滚动着,相同的节奏,形同的轨迹。轨迹,隐在内心,带着最隐蔽的所有冷暖慢慢滚动成长,由时间和时空向四方衍射出去,划出了整整一个时下苍穹。

 

“啪”。。。。。。彭开精透的玻璃粉末,与尘埃交织一处,攘在冰冷裂开了口子的地面上。玻璃球与玻璃球撞击出一条直线土痕,目标是个坑,落入一个又一个玩耍的成功,想不到幼稚,快意发自内心。友谊,在这孩童间的撞击争夺中悄然建立,却能体会到明天的情谊是否牢固。一脸一身的土灰也是在准备“作响”,有可能回到家后接受大人们的一记耳光。而无论春夏秋冬,那个坑总在那里,灰尘埋多了,再用手把它掏一掏,始终整整齐齐,圆圆阔阔。这坑就是我们儿时的一个寄托,一个有目标的生活归宿——用弹球在坑里实现幼稚的最大快乐,又时时摸着裤兜里的弹球,充满爱惜地擦得雪亮,瞪着亮晶晶球体外的天地,挂念那些邻居伙伴们,明天他还可以不可以出来?

 

弹球,其实是当时玻璃厂用来吹塑玻璃用具的玻璃晶体,圆圆的,很光滑。孩童们去离家近的玻璃厂“偷”出来(那个时候没有人管)然后聚在一起,每人拿一个,在地上挖个圆坑,订好距离划上线,商量好规则,每个人轮流弹一次,看谁最先弹进那个坑里就算胜利。也可以互相用球撞击,阻碍他人过早入坑,剩下最后一个弹球没有入坑的人是唯一的失败者。如何接受惩罚呢?就是按照入球的先后次序继续来撞击这个没有入洞的弹球,阻碍和延迟它,等它什么时候进到坑中就算游戏的全部完成。随着玩这个游戏的传播推广,不知是谁给它想出了个很有意思的名字——打皇帝。

 

“皇帝”,是轮流坐的,也是需要轮流按次序被打。在我的孩童阶段似乎已经完全体验了这样一个过程,既兴奋也有被打的深深苦楚和别扭。所有参与游戏的小伙伴们都是喜笑颜开,兴高采烈地用手里的弹球重重地将最后者撞击出去,只有这个失败者是满脸愁云,紧绷着脸无奈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喊天天不灵,哭地地不应。有时,我们也稍微表示同情一番,手下留情。记得有一次我成为“皇帝”,被二十几个人打得昏天地暗,很有些气势,围着一座楼整整绕了两大圈啊,玩了将近两个多月还没有结果,且离那坑,那“皇帝的巢穴”越来越远,打着打着伙伴们几乎越来越累,最后终于感觉无趣了,坐在一起商量罢休,重开一局。此时,“战争”得以结束,终结了打与被打的状态,伙伴们终于又站在同一条平等线上,不再较劲,有矛盾和别扭的重归于好。也有极为的倔强的,死不认输,非要转回到坑里,“你们打呀,接着打啊”,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我们也就不再跟他认真,甚至不搭理他了。兴趣,在我们孩童间不是为了打什么皇帝,是为了一个友谊的快乐,这快乐的眼球里,称号是不重要的,甚至那坑也是可以随时根据环境更换,不行就再找个土灰少,干净的地方。而这个游戏的参与群体都会有谁,以及手里的弹球如何是最最重要的。为这弹球不遗余力地寻找着,时常换,要最大的,亮晶晶一尘不染的,有时需要拿积攒了几年的烟纸盒来换,能够有门路找到很多弹球的伙伴在我们眼中经常奉为“圣人”,佩服的五体投地,远远超过挨打的“皇帝”。

 

我眼中的当时世界,就是地面上留下的一条又一条痕迹,平行,交织,有深有浅,不知哪一条属于哪个挨打的皇帝,反正是交在其中。滚过的趟趟灰尘在一片风寒凛冽的大地之上伴随着孩童的天真有趣演绎,快乐着。至于这番天真在世界的上空天宇中滚过和划过什么,更是无从知晓,只是在大人们的脸上晖映出强烈的反差,偶尔的一丝对视中,依稀看到握在手中弹球的模糊形状,在他们的眼中频频闪动,颤颤发光。。。。。。

 

弹球的姿势,我念念不忘。至今还经常用大拇指和食指无觉自然地重复着,就像曾经一段时期很“时髦”的那个手指打响的动作。这个动作是否从弹球演变过来,无从特别去考证,也不需要。把弹球放在大拇哥上,用食指紧紧稳固住,而后,用大拇哥的强大力量将其推出,撞向目标,将其击飞,劲道大的可能将其击碎,或者留下一个疤痕。弹击者是全神贯注的,用眯起的一只眼睛像射击样瞄准,向着一个弹球,或者对着一个“皇帝”,也可能是球坑。有时半跪着身子,有时双脚叉开,面带“庄严”、肃穆的,紧张的一动不动注视弹球,偶尔会用嘴吹吹弹球和摆好姿势的手,生怕染上一点灰尘,为了弹无虚发。虽还是孩子,也会使出全身的力气将手中已然化作“子弹”的弹球“凶狠”地射出,有时还呲牙咧嘴,有时要等上一刻钟,“运运气”调整好状态,等子弹终能飞出,全身也就立即放松了下来。距离较远的,会摆出一付很潇洒的姿势,抬着头,一脚前,一脚后,将球在空中划出一条曲线,技术好的,能够击上的概率就较大。我很喜欢远距离的“打击”,这时,所有人都会摒住呼吸,眼光全部集中在那个在空中走着弧线的弹球上,尤其在阳光底下,空中闪出一条夺目的光线,迸出点点跳跃的银光,烁着我们天真的灿烂慢慢匀速滑向目的地。认真的姿势和那弹球的路径很有意思,另样的美。如果真击中,便引来所有人的雀跃和惊叹。

 

玩弹球的童年时光很长,与伙伴们投入进去,开初几乎忘身,有时从早晨挣开眼睛到夜里,除了吃饭的时间就是手里捂热的弹球,守着那个坑。四周是“静态”的,听不到这弹击声以外的任何声音,而地面上的痕迹,甚至弹道坑线却越来越多。大人们似乎更多关注着“打皇帝”以外的事情,无暇顾及孩童的世界,这世界是游戏的,但也是天真的,最为真挚。随着孩童长大和弹球游戏的蔚然成风,突然有一天,我们发觉本应只“属于”我们安静享有的“弹球环境”慢慢热闹了起来,可能是日益熟练掌握的弹球技术导致我们可以一心二用,也可能是我们有了太多周而复始的疲惫,轮流,认真凶狠地击打和轮流成皇帝挨打着。耳边开始有了很多高音喇叭,经常在头顶上响着“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是好,就是好来,就是好”的大合唱,声音激昂,每天如此,准确到同一时间与伙伴们聚齐开始,进行游戏。慢慢的,我们的口中也会无邪跟着哼哼几声,在“我们工人有力量。。。地球也要抖三抖”更为嘹亮的歌声涌动里,在“五湖四海”已经遍地鲜红的飘扬中,继续我们自己“痛打皇帝的游戏”。而当时,我们只对手中的小小弹球情有独钟,充满我们整个童心“世界”。绝没有想到大人们也在同我们“一样”,“玩弹”起巨大的地球,也绝没有想到比我们愈加投入,精心认真。

 

虽然,弹过的痕迹曾经很深很深,也很纷乱。虽然,弹球游戏在我们孩童眼里并不是游戏,在“弹地球”的人们眼中也不会有什么“游戏”,也不可能是。但是,那道划在艳阳下面鲜明闪亮的轨迹,却永远留在了我的脑海中,真实而颇为自豪。

 

    痕迹,终有一天会消失。我们的弹球痕迹很快也就被铺天盖地的“大字报”所淹没,被人流队伍涌动的皮鞋脚踩所碾平。地上弹起的灰尘一天比一天增多,风沙也变得频繁。坑,换了一个又一个,伙伴们在一天天减少。最终,坑平,再寻不见曾经承载了童年很多的什么大小之坑,游戏自然完结。

 

说有什么遗憾,其实也没有太大的。说没有任何遗憾,也不尽然。时至今日,已经成人的我始终还没有思想明白那个大人的“弹球游戏”到底是什么时候完结的?也或者仍在进行当中,永不会让我瞥见。手上习惯性的那个动作,到可以视作唯一的一个小遗憾,可惜的是玻璃弹球并没有能够保存一个。“诋毁”时间吗?不能。时间,也是极不情愿地卷着那些痕迹、圆土坑、还有我曾喜爱的弹球留存在同辈人的记忆当中。

 

 

    而对于空间,我却极愿意将这一切理解为——弹球时代。

 

 

 

 

 

润笔

2005417日星期日 于雍容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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