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海南第一次遇见张至顺老道长的时候，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冥冥之中的指引，我把自己寻访道家学习传统文化的故事标题定为《终南山》，不想这个系列到今天已经写了一年半第三十三篇了，更没想到的这还仅仅是我终南山故事的开始...... 在将来的几年，除了纪录中医，我会沿着终南山一路寻访，循着这条传说中的中国龙脉，中国南北分水岭，追随伟大先哲的脚步，做一次寻根之旅。当然，我还会用手中的摄像机相机和笔纪录那些在终南山生活的人的故事：《南山隐修人》（已完成第一部）、《南山采药人》、《南山寻仙人》...... 凡事就怕“坚持”两字，随着纪录中医到了第三个年头，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心想事成啦：三申道人、朱良春大医、孙曼之医生、毛水龙草药师、许跃远神脉等中医大家都陆续出现在我的镜头前，而且还有期待已久的一位中医传奇也即将现身，幸甚至哉！仗着自己福报不小，我慢慢学会了耐心等待，相信终南山的故事就像现在的中医故事一样，只要我走到它面前，自然就会出现呵呵。 这不，我一到西安，萧道长就飘然而至，约我进山看谢道长去。之前萧道长多次跟我提及，在他认识的修行人里，谢道长的命功修得是出类拔萃的了。 谢道长也算是故人了，他还应邀参加过第一届道医会。半年前他离开崂山，只身躲进终南山某峪口山洞中苦修。进山之前我们还通过电话，谢道长半开玩笑说机缘合适时他可以申报下吉尼斯世界纪录，因为他可以在零下二十度雪地里穿单衣静坐几小时，还可以完全辟谷十天之后用喉咙顶弯钢筋......记得那是2011后一天，我正和家人、朋友在酒店里山吃海喝呢，现实生活和电话里谢道长的遥远的苦修生活形成的巨大反差，让我印象深刻。 南山没有捷径，山路崎岖蜿蜒。不过我们进山的脚步很快，去年我们在华山抽风似的赛脚11小时后，萧老道和我对彼此登山能力都很有信心。当然，差距也是有的，就像我带着小小得意“无意中”提及自己当年是学校八百米冠军时，萧道长笑起来，说自己少年时就是湖南岳阳地区一万米的冠军，还是光脚跑的。以我们的脚程，萧道长说两小时就能到谢道长的住处。 终南山里大大小小的许多峪口峡谷，三十年来萧道长都曾经走过、住过、修行过。不过当年没有公路没有桥梁，都是在河沟里溪谷中跑，非常辛苦。眼前这座土屋的主人曾经是一位叫谭爷的道长，曾经跟萧道长学过道。刚才在路边停车时和村民聊天时，他们还提起他，说谭爷那才是修道，当年没有公路，所有的东西都是他手提肩扛弄上去的......“大隐隐于市”，我问萧道长何苦终日奔波浪迹山林呢？ “这种说法只能是对心性起作用，真正修练修大道可不行，他需要环境，尤其是到了关键点。道家说修练财、法、侣、地缺一不可。”（法：就是教法，方法。 侣：同修、道友。 财：无财不足以养道。 地：修道的场所，道场。） 历代无数高道、高僧、大德都选终南山修行或是归隐，萧道长认为这里是中国的龙脉，地气非凡，而且无数得道高人圣贤之士又把这里的气场变得更加强大。还有就是在终南山一带，空气纯净，食物丰富，山泉水甜美，对修行者来说都是不可缺少的条件。 谢道长修行的山洞离公路大约十公里远，可能是因为我们走得早走的快，或是因为前几天都在下雨的缘故，一路上我们没有见到什么游人，萧道长都有些奇怪了。“现在终南山游客很多，背着帐篷睡袋，跟赶集一样。大家对修行人修行生活都很好奇，还有人把探访出家人当作生意来组织，弄得真正实修的人都快没地方躲了。”萧道长摇摇头，“还有很多地方在修建寺院，佛家有钱，买了很多地。穷道士，富和尚，呵呵。” 正式槐花盛开的季节。当地人采集了大量的槐花晒制，酿酒？做药？ 数数怎么是八叶一枝花？当地人叫它蚤休、重楼，好药啊！ 听说我们到访，谢师兄衣冠齐整，早早出山迎候。 “看上去精神很好啊！想念花花世界了吗？” “想那些干什么？修道最好啦！这地方很适合修炼，一般人找不到，半年来没见到几个人。这么好的条件，可惜你们享受不到啊。” 穿过茂密的树林，翻过迷阵一样的大石群，终于来到谢道长住的山洞前。说是山洞，其实是利用一块巨大岩石下面空间搭建的有一扇木门的石屋。门前有一小块整出来的平地，旁边是几块谢道长认为“很像云”的大石块，远处低地石缝中，谢道长还种了西红柿、草莓和小白菜，条件比我想象的要好。 记得梁某人跟我说过，当年在他苦闷彷徨的时候，有两本书一直是他的精神伙伴，一本《逝去的武林》，另一本就是描写寻访终南隐士的《空谷幽兰》。每次要踏上好玩刺激的行程前，我常坏笑着给梁某人发出邀请，“怎么样？跟老道长到山里住几天？怎么样，一起穿越太白山？怎么样，一起辟谷一周......”然后我不用想象都能看见他抓耳挠腮猴急地转身问助手：“快查一下我那几天的时间表！”然后，我不用猜都能知道答案：“实在不行兄弟，那几天我一定要去......”由此看来我比梁某人要幸运一点，至少目前我还能够心动就行动，一直在路上，呵呵。 继续参观谢道长的家。水桶边小木门后是柴火房。洞还够高，人可以站直说话。在谢道长之前还有五、六位和尚、道士在此修行过，所以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这个洞屋是属于山下百姓的，因为谢道长治好了他们家主人的膝盖呵呵（拍打！）。 “你在这计划住多久啊？” “谁知道呢？修道这事很难说，很辛苦，也靠机缘。不过现在我慢慢喜欢上这了，舍不得出去啦。”现在除非没有食物，谢道长都不出山。早知道谢道长过午不食，现在一个人在山中“气足不思食，精足不思欲，神足不思睡”，更是一天一顿了，“冬天的时候，基本三天吃一顿饭，今年大雪封山最冷的时候，我曾经七天才吃一顿饭。” “昨天我还抓住了三只老鼠，它们把我吊在那的一袋米偷吃了大半！后来我把一个可乐瓶切开倒扣在它们必经之路上，让它们只能进不能出，昨天全部被活捉，呵呵！”颇有孩子气的谢道长说他把这三只山贼送到好远好远的山上放了，希望它们好好修行。 每天子、午、卯、酉四个时辰打坐是谢道长的必修课，即便我们来了也不拉下。 我穿着短袖汗流满面看着谢道长穿着三件长衣还披着被子的时候实在有点想不通，更搞不明白他冬天的时候为什么只是一件单衣。夏天不怕热冬天不怕冷，身体像装了自动调节的空调，这是修行到一定程度的表现？萧道长只是淡淡回了一句：“身体通透了。” 谢道长说要带我看水源去。见屋里有两个桶，我顿时想起少林寺里和尚们双手平直拎水桶的镜头，于是请练武出生的谢道长带上两个桶去打水顺便展示一下武艺？他看其中一直红桶里还有水，就诚恳地说：“已经有一桶了，在山里什么都不可以浪费，我看算了吧。” “要是你来之前能提前几天通知我就好了，我准备一根钢筋。”呼呼，谢道长还没忘记半年前说的吉尼斯纪录？因为看到我们实在太高兴了，他于是跃上大石，来了几招螳螂拳。当年血气方刚还没出家的他曾经两分钟内放倒过六个地痞呢。 练得高兴了，他直接就从三米多高的大石上跳了下来，惊了我一身汗。我扭头对萧道长说：“你说的没错，他的身体真棒！” “我以后可能会一直在这住下了。”在谢道长看来，这里就是他梦寐以求的桃花源。 “好啊，那我今年冬天再来看你！”就要离开，我的桃花源不在这里。但是我很庆幸自己能够经过你们的桃花源，偶尔坐下，端一杯山泉水，品味另一种人生清凉，然后慢慢聆听花开的声音...... 这时候，在远处的林梢，我还听见自己年少轻狂时曾经热爱过的那个疯子哲人在高吟： “谁终将声震人间，必长久深自缄默；谁终将点燃闪电，必长久如云漂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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