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猪》（随笔）
文/刘新吾 摄影/刘新吾 徐彩云
《路》
乡村的路，四通八达，自由散漫。队与队之间，庄与庄之间，大大小小的，都是路。其实在乡村里，大的路，也就是能走架子车，多的还是小路。
我们队西边上，是湖滩和沙枣树林子，南边也是。只是南边的白杨树多些，树林子里沙丘也多些。湖滩和树林子里，到处是人或者羊踏出来的路。
有时候，学生上学，在已经种上庄稼的地里，也会截出一条小路来。
在这诸多的路中间，有两条路，让我总是不能忘却。一条是沿着三斗沟沿，从饲养院后面，过场，进入树林子，再过几个沙丘，到娘娘庙后台子。
我们上学，多走这条路。从队里到学校，对于大人来说，没有什么。可小孩子不一样，要走完这条路，得些儿时间。上学迟的日子，一个人还不敢去。
因为在这条路经过的树林子西面，有一座泥坟。泥坟就是人死了入棺，不入土，棺材平放，用土坎封上，外面裹一层泥皮。后来才知道，那是黑发人走在了白发人的前头，不能入土，叫“裘积”。
在这条路上行走，有两个地方，让人心怵。一个是有坟的地方，有时候放学玩迟了回家，尤其是黑影子下来的时候，要经过那里，即使三三两两，也得硬着头皮。
一是上娘娘庙的台子。台子在学校的后面，台子下面，是一片沙丘，有红柳、柳棵、黄蒿之类，而学校的厕所，也正对在那里。
上台子的坡比较陡，有时风刮沙起，孩子们大的，一上坡就跑了，小的落在了后面，自然害怕。
另一条路，是从大队部的东墙后面下台子，往右拐，进树林子。这林子里，多的是沙枣和白杨，长的恶，什么时候进去，也总给人阴森的感觉。
林子里有兔子，有野鸡，有刺猬，更多的是蛇鼠子，还有鹚鹳子。林子里也有几座坟，不过是土坟，埋的时间长了，也就没有什么怕的。
林子虽然长的恶，但沙丘却多，我因了学校里的那两件事，多次逃学，就在这林子里。
不过，沙枣芽儿贪长的季节，孩子们还是结了伴，总爱往这条路上走。再就是秋天沙枣儿熟了，也走。不过，不如沙枣芽儿时节走的多。孩子们的想象力，是很丰富的。
太多时候，总是一个吓一个，说你也在林子里看到了狼，他也看到了。其实，孩子们对狼的概念，只是听过一句“狗是狼的舅舅”，至于狼到底是个什么样儿，谁也说不上。
这两条路，后来总在我的梦中反复出现。一是学校后面的那个台子，我背着个大书包，怎么是上不去。有时候上得太吃力了，醒过来，被窝里一身汗。二是我总在那片树林子里行走，那林子黑得古怪，长得没有个尽头。
我怎么走，也走不出去，有时候，也会看到白色的羊，但更多的却是比兔子稍微大些的狼。
《猪》
猪不稀罕，几乎家家都养。猪有黑的，白的，花的。黑的猪，养的人家少，原因是皮黑，不好卖。只有自己吃的人家，才不太计较。
花猪不多，养的人家也不多。最多的是白猪，抓猪娃的时候，白的要比其它的贵些。
养猪的人家，不能让猪乱跑。猪爱吃，碰着什么，糟蹋什么。尤其是蔬菜类的，只要让它钻进了地里，什么都得体无完全肤。
养猪，一种是用土坎泥专用的圈，四方，墙不高，但得结实。要不然，长大些了的猪，肚子一饿，三下五除二，就用嘴把圈墙给喙了。
二是不用泥圈，在自家的街门上，用铁链子拴着。只是猪就是猪，它才不理人的心情，只要有脱开的机会，绝不放过。
一年下来，能杀一头猪的人家很少。多的人家，即使杀了，也只留一个猪头，四个蹄子，一付下水。杀猪一般在年跟前，下水可以早吃，猪头猪蹄，必须放到年三十晚上装仓。
杀猪不是谁也能的，一个队里一般有一个杀猪匠。杀猪的报酬，自己吃肉的人家，拿一条猪肉，不吃的人家，就是猪尾巴了。只是猪尾巴取的时候，肉带的多些。
有一个笑话，说一个小伙子，脾气太倔，说杀猪匠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一个猪，你杀得，我怎么就杀不得？自己杀了猪，留下猪尾巴，让孩子们吃，敢不更好！结果他杀猪，一刀子下去，也没什么。
可是这猪，看上去死了，大家一松手，它却跳了起来，往外跑了。还好是冬天，地里没有庄稼，好不容易才给弄了回来。
后来他才知道，这杀猪，有杀猪的道道，跟杀羊不一样。杀猪的讲究，是一刀子捅到心上。
杀猪的当天，主人家要做一顿好些的饭，常做的是肉米面条。要请队长和庄子上的长辈，有不来的，就端一碗饭过去，以示尊重。也有人家，杀羊也做饭请人的。
孩子们关心的，不是吃饭，而是烫猪过后的猪毛。因为那猪毛，晾干后可以拿到合作社换钱，尽管卖不到2毛，但也够着一把子鞭炮和几个糖果了。
猪可以生卖，合作社收的，以120斤为标准。上了120斤的，说是够标准，随时可以卖掉。不上120斤的，自然是不够标准，一个也不要。
不论哪一家，卖猪是大事。提前一天，就要多给猪喂食，为的是上秤的时候重些。这喂食，很有些技巧，还不能喂得早。喂早了，它全屙了，就没有什么效益了。
猪生活在旱地，不料它到了水中，却淹不死。那时节浇水，大田漫灌。一头黑猪由于贪吃，闯进了才灌满了水的糖菜地。原以为它会被淹死的，可大伙两眼看着，它从地的这边，仰着头，硬是游到了那边。
我们家喂猪，一般都是两个。一个卖，一个杀了自家吃。我们的腊汁缸子，有许多个年头了，在全大队都是有名的。生猪肉入锅卤好，捞出几疙瘩，第二年夏天，还可以见到肉味！
刘新吾：中学高级教师。自由写作者。省作协会员。在市县内，有几枚头衔，比如说主席、副主席、副会长、副社长、副主编之类。市政协委员，县政协常委。不过，后面这些，都是临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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