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我在城区蜿蜒的小道上，见到路边斜立着一个石夯，外形斑驳却非常完整。眼前石夯，触及往日的记忆，让我思绪万千，穿越时空，耳边仿佛响起了夯歌。
在过去，盖房要挖房基，填上灰土，用砸土坯的木把石夯打实，后来发展成木制或石制，四边系绳的打夯，选一名头脑灵活、能说会道、口齿伶俐的本事人，领歌呼号，打夯人呼应，虽是浑身用力，但听着嘹亮的夯歌，乐而忘疲。
1956年，我在东姚办事处工作，当时县委号召，干部要参加劳动。在东姚西边，往马平走的路南有一道沟，从那里拦沟修水库，时任办事处书记的郭海林、副书记王振廷每天上午领着区委秘书杨绍仁、行政秘书徐泽保、事务长周存文和我，都要到水库工地参加劳动。我们的任务是用青石锻造的圆夯，与老百姓混合编夯组。把2米长的木杆，绑缚起夯架，每人手握一条绳，四人一起抬起夯架，高高举起再同时松手，夯就重重地砸在灰土上，一夯一个坑，一夯挨一夯。
抬夯得有喊夯人，我们选的喊夯人是刘兴堂（时任东姚乡党委书记），他一边抬夯，一边喊夯，有时也单独喊夯。夯歌是五言短句，内容有规律，他自编自喊，出口成章。他对打夯的技巧、动作进行了严格要求：“心往一处想哟，劲往一处使哟，力要使均匀哟，质量是第一哟。一夯套一夯哟，夯夯紧挨着哟，夯夯往前挪哟，夯夯要砸实哟。”他喊的夯歌里还有表现时代特征的内容，如“社会主义好哟，人民地位高哟，我们好好干哟，早把库修成哟，天旱不害怕哟，土地能浇灌哟，多多打粮食哟，支援咱国家哟！”
刘兴堂用抑扬起伏的声调喊完每一句夯歌后，后边都要加一个“哟”字，在抬起夯的过程中，都要齐声应和一声“嗨哟”，然后松手，石夯砸落地面上发出的撞击声——“咚”，犹如一个个节拍。夯歌唱得缓而急，夯起落得快又急；夯歌唱得缓而平，夯就起得慢而稳。
刘兴堂有时把轶闻笑料也编进夯歌随口而出。其中掺杂一些土话、俚语，令人捧腹，幽默诙谐，使气氛活泼、热烈。
夯歌是打夯过程中最精彩、最富有浓郁文化色彩的一道风景。它不仅协调了夯手的动作和夯手之间的配合，而且也使打夯这种繁重的体力劳动，变成了一种“歌之”“舞之”的有趣活动了。
岁月的河流已流向昨天，却流不尽缱绻的感情。近年来，由于电夯、气夯等机械化工具的使用，人力夯几乎是绝迹了，夯歌也很少听到了。但我还是常常想起过去打夯这种劳动形式，常常想起那优美动听、激昂嘹亮的夯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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