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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林州 土坯房

  在农村长大的人,大部分都住过土坯房。

  故乡的土坯房,一般先是石头奠基,石头垒墙,一人高以上再用土坯,避免了水对地基的侵蚀。土坯墙厚厚的,农村人叫他它 “三七墙”,里面冬暖夏凉,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就在这样的房子里遮风避雨,安居乐业。

  那时的农村,一般缺吃少穿。但子女长大、兄弟分家,房子不能不盖。于是,家家户户都省吃俭用,积攒存粮和余钱,把自己房前屋后的树木石块都计划在内,随时为建房做点点滴滴的准备。

  首先要做的,是向生产队申请一块宅基地,等到批准了,选个吉日,按照方位、尺寸,用白灰撒上线,叫“下线”,盖房的讲究很多,堂屋角度不要正南正北,偏向哪儿几度要由主人决定,还要放着鞭炮围着转一周,破土动工。

  地基通常半米宽,深度视土质软硬决定,底部用“三七土”(土和石灰按比例混合)打夯,石头垒砌,地面上挑选几块又大又长的石块,让石匠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摆在前墙,叫“群石”。 做好地基,一般都要停几天,一是让地基自然牢固,再就是盘算一下自己的实力,是继续下去还是需要再准备一段时间。

  脱土坯是不可少的,老家叫“砸坯”,春天或者秋天,不冷不热,雨水少,是砸坯的好时机。在生产队指定的地方,铺一块平整的石板,搁上坯模子,撒上草木灰,开始往模子里填土,土要不干不湿,用手一捏成团即可,填好后用石杵砸平,再去掉模子,搬走立着摆好,晒干就可以用了。通常要三个人一组,一个人负责放模、去模以及填土,一个人负责砸坯,另一个人负责搬走垒好,累了就换一换角色。

  “砸坯”是一种很累的活,谁家雇人砸坯,都要蒸一大锅葱花玉米面窝头,隔三差五要有一顿白面馒头,叫“改善”。自己家里人是舍不得吃的,只有我们小孩子,有时会得到一个半个儿的。那时,小孩子都希望自己家天天雇人干活,想着自己长大了,就天天去帮人干活,吃好的。有的人家雇不起人,就只有自己慢慢干。

  有了土坯,等屋架、檩条、椽子、瓦、石檐板、门窗筹备齐全,就可以建新房了。请来砌墙的叫“匠人”,其他和泥、搬土坯等杂项人员叫“小工”。开始砌墙时,木工们也在加紧设计屋架、门窗,檩条等。门、窗部位一般先用砖或石头垒边,然后安好门框窗框,其他部分都用土坯,叫“镶门镶窗”。墙砌好了,开始上梁,主人家在屋梁系上红布条,红纸写上“上梁大吉”等吉利话贴在梁上,还要放鞭炮。条件差的,不用屋梁,全部是硬山隔墙。

  墙垒好了,装上檐板,要找本地有名的木匠“装梁起架”, 就是把檩条、椽子等设计好、安好,再请最好的瓦匠来“瓦房”,也就是做屋脊安瓦,房顶告成。匠人要提前请,要做最好的饭,把小工找好,好匠人做的瓦房,几十年不漏。

  土坯房做好后,里外都要用泥抹一遍,尤其外墙,泥里要掺些的麦秸,这样能顶个三年五载的风吹雨淋。有条件的,把里面和前墙外面再用白灰美化一遍。没条件的,里面用山上的一种白土(叫白干土)水一喷,就算完工了。也有的想办法找报纸内墙裱糊一遍,那时市场上有卖旧报纸的,论斤卖。

  土坯房结构简单,有界墙中间开个门,吊个帘子,就分成了里间和外间。外间相当于现在的客厅,中间备有桌案。里间是卧室,前后炕中间还垒个灶台,冬天就在里屋做饭,顺便取暖。盖房一般都是乡里乡亲帮忙,不给工钱,但要管饭管烟。盖一座房,大部分人家也要欠下许多债,得几年才能还清。

  现在的农村,钢筋水泥的小洋楼越来越多了。只有在村庄闲置的断垣残壁旁,还能见到土坯房的影子,让人产生布满尘土的回忆!土坯房已渐行渐远,成为记忆,成为历史,也成为文化。终有一天,这些土坯房也会坍塌,会化为尘土,回归于自然。但在我的记忆里,土坯房不会消失,它孕育了我的童年,也寄存了我绵绵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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