彰德府城墙寻踪

安 民

今年五一期间，安阳老城东南城墙及角楼——魁星阁修缮复原工程对外开放。在沉寂多年后，重新走进公众视野的彰德府古城墙，激活了“彰德府”的城市记忆，也给快速变化的安阳城留下一些文化承载。

清代彰德府城图

安阳县城市图 民国二十三年制

安阳老城卫星地图（红线是安阳老城城墙）

明清彰德府城就是今天的安阳老城。据历史文献记载，明洪武八年（1375年），大将汤和、李善长等“甓彰德城”。“甓”为用砖砌筑之意，它在原来城围十九里的宋代相州城基址上改筑而成，城廓比原来缩小了近一半。

1939年1月，日占时期被命名为“兴国楼”的彰德府拱辰门（北门）

1939年1月，日占时期彰德府城墙的西北角及城外一座四角攒尖砖塔

民国（约1940年）彰德府（安阳）城楼

民国时期，高大的彰德府城墙

彰德府城自古以来为通都大邑，河朔重镇，改筑后的安阳城，轮廓范围较原来缩小了许多，成为一座几近正方型的城池。城墙“围九里一百一十三步，高二丈五尺，阔二丈，外砖内土”，环绕安阳老城。

民国时期彰德府城拱辰门（北门）

民国时期彰德府城门楼

彰德府城辟四门，东永和门，寓意“外安内和”；西大定门，取意“安邦定国”；北拱辰门，意谓“众星拱北辰”；南镇远门，寓意“南北通达，镇守疆土”。四座城门的高台之上均筑有三重檐高大楼阁建筑，巍峨壮观，城楼之下是拱券形门洞，城门楼与左右城墙紧密相连。

1932年，安阳城墙西北建“新安门”

日占时期，将彰德府城“新安门”改成了“新民门”。

民国二十一年（1932年），彰德府城西城墙建成“新安门”，取建设新安阳之意，民间俗称为“小西门”。虽然没有高大巍峨的城门楼阁，这座新辟的城门是在城墙上开了一个拱形门洞，城门上面的女儿墙则砌成了具有西洋建筑风格的桃形装饰，其上建房屋三间，跨护城河架设了一座石拱桥，石栏护砌。新安门成为沟通安阳老城与西关、车站之间的便捷通道。

安阳老城护城河

南北大街这条纵贯南北的中轴线，将城内城外的街坊一分为二。四面城墙上筑有规整的雉堞，城墙内侧，紧贴城墙便是用于战略防御的周回马道，宽四五丈；城外有环绕城墙四周的护城河。护城河是古代筑城时就地取土的产物，初名“城壕”，明代筑城时引万金渠水注入城河。

城池的四座城门之外均筑有半圆形的瓮城，为城池防御增加了一道坚固防线。以北城门拱辰门外的瓮城规模为最大，东西长约50米，南北最宽处约30米，俗称“瓮院”，瓮院一直保存至解放初期。

安阳老城东南城墙角楼

安阳老城西南城墙角楼（三角湖公园） 安阳老城西南城墙角楼（三角湖公园）

老城的四个城角均建有角楼，角楼之下是凸出的巨大方形城墙台基。中国古代城池营造有着严格的等级秩序，彰德府城依明代府城的筑城规制营建。城墙、马道、护城河，加上城内鼓楼、钟楼、城隍庙、府署等诸多重要建筑，在近600年前的明初，投入了多少工匠和劳力可以想见，这是怎样一个规模繁浩的巨大工程！

安阳城四面城墙的长度，古代方志记述为“九里一百一十三步”，一说“九里一百二十步”，这里沿用了《周礼·考工记》“匠人营国，方九里”的泛指。古代长度计量单位与今天相比存在不小出入，是按大步计量的。而安阳老城的城墙也不是正四边形，在城门、城角处有凸出的台基，还有瓮城（也称月城）半圆形的城墙，在敌楼处可能还有凸出的马面，这样就增加了城墙的实际长度。安阳四面城墙总长度约6.6公里，直线长度约为6公里，要远多于“九里一百一十三步”这个泛指。老城外的四面护城河全长6.33公里，现今实测四条环城路路中的周长约6.55公里。古城墙的内部结构为版筑夯土，表面由里而外为砌筑规整的城砖，高约9米，宽5米—6米。有着近600年历史的明代安阳古城墙，见证了历史的沧桑变迁，经过明清两代多次修葺，其形制和功能渐趋完备。

1937年11月，荷枪实弹的日军站在沦陷的安阳城墙上（背景为彰德府城墙上的敌楼）

日占时期，侵华日军在安阳（彰德）城东南角楼外的护城河畔。

直到1949年安阳解放以后，失去了护卫功能的安阳老城城墙，于1951年1月25日起开始分段拆除，至同年7月底基本被拆完。当时还保留了五座城门、四座城墙角和七座炮台。此后，随着城市扩展和道路修建，城门、城角及其残垣断壁、夯土基址也逐渐消失，仅剩下西南、东南两处城墙角遗迹，以及环绕古城四周的护城河，为今天人们标记着安阳老城的城廓和范围，成为古城格局的重要元素。

2011年安阳老城西南城墙角楼

安阳老城西南城墙角楼（三角湖公园）

西南城墙角于上世纪50年代初辟为环城公园，1984年经修葺成为三角湖公园之胜景。《重修老安阳城角楼记》石碑载：“河朔重镇，首称安阳，殷邺文明，向属彰德。盘庚都之，而号令天下，孟德据之，而颐指大国。唐宋金元诸代，或置雄藩，或守大员，衡要之区，何曾等闲视之。”

2008年2月3日安阳古城东南城墙角楼

而地处市建公司两栋家属楼围合之中的东南城墙角，2018年以前仍处于保护缺失、任其衰败的状态。年久失修的古老城墙千疮百孔，每逢下雨，泥土冲刷而下，从其侧面被雨水冲刷塌陷的空洞中，可以清晰看到城墙外砖内土的构造剖面。

安阳古城东南城墙角楼

家住城墙脚下东南马道28号的薛湘霖先生，从小就生活居住在这里，他居住的民居四合院落保存完好，修旧如故，古色生香，堪称安阳传统民居建筑保护的典范。薛先生回忆说，小时候，他经常和小伙伴儿们爬到城墙上面玩耍，上面很宽大，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城外是青青的河岸杨柳；城内绿树环抱的街道和四合院屋顶，一眼望不到边际……

2018年夏天，一场暴雨致使东南城墙墙体受损

安阳古城东南城墙及角楼修缮工程现场

2018年夏天，一场暴雨致使安阳老城东南城墙墙体受损，按照市古城整治复兴工程指挥部统一部署，市文物局携手市文旅集团，组织实施了安阳老城东南城墙及角楼修缮复原工程。

安阳古城东南城墙角楼——魁星阁

2021年5月1日安阳古城东南城墙角楼魁星阁

2019年6月，安阳老城东南城墙角楼修缮完工后，按照修旧如旧的原则，向西、向北分别修建100米和80米的城墙，全部采用古建筑工艺，一律使用各地收集过来的老砖进行建设。城台高11.2米，城墙高9.8米，顶部宽6.2米。新旧城墙浑然一体，再现彰德府城的恢弘气势。2021年“五一”期间，修复后的安阳老城东南城墙及角楼对市民游客开放，备受大家热捧。

安阳老城镇远门规划效果图 安阳老城镇远门规划效果图

根据2018年北京清华规划设计院编制的安阳古城保护整治复兴规划设计，经实地勘察，安阳老城镇远门旧址区域尚无留存文物和建筑，具备重建条件，2018年开始的征收工作，基本完成，全部征收工作完成后，我市将推进南门广场片区建设，计划作为2021年古城整治复兴工作重点节点。

未来，复建后的镇远门将与东南城墙角楼、西南城墙角楼连成一片，再现彰德府古城风貌，为提升安阳城市品位和文化品位起到一个积极的推动作用。

安阳古城墙拆城纪实

我市拆除城墙，建设环城公园工作，从本年（编者注：1951年）元月二十五日起，至七月底历时半年，除留下五门四角和七个炮台，建筑环城公园亭台外，全部城墙拆除已经完结，公园建设也已开始。兹将拆城工作进行总结报告如下：

目的方法 为了改善环境生活，便利城周交通，决定利用环城空地和拆城收入建设环城公园。因此在以组织收入为目的之思想基础上接收了拆城任务，采取了既不出钱雇人拆城，又要从拆城中组织收入的分砖拆城，卖砖建设的工作方法。其工作步骤亦因此而必先组织收入，然后始行建设。

施工概况 以分砖拆城办法决定后，因市人民没有积蓄，无人承揽。如此只好召集市外数十里没有积蓄能铺垫工食的农民为主包拆；市民也包了一十九段，占全部六千六百米长的两千一百二十五米。所有修砖小工（妇女小孩）全属市民，整个参加拆城人数城乡差不多。如将修砖小工折成全劳力工计算，即乡占百分之六十弱，市占百分之四十强。

在公私关系上统一以分砖办法订定了五十四个集体合同，分砖比例根据各段砖层厚薄好坏，整砖按公八私二，公七私三，公六私四，对半；半截砖与石头按各半平分。并规定了整砖的应拆标准，数不足者私方少分，超过者公二私八划分，以奖励爱护砖石，提高技术。全城全部拆除六千六百米长，平均八米高，一米厚，共合五万二千八百立公方。从开始到结束，拆城工人最多时达两千多至三千左右，最少时数十数百不等。将所有参加拆城的男女全半劳力统一折合全劳力，计共用整工六万八千五百个。

公私获利 现在拆的结果，除去五门四角七个炮台留作别用外，实际拆了的共拆整砖三百九十五万六千八百三十七个，半截砖一万八千零七十一立公方，石头约六百立公方，还有碎砖一万一千七百七十一立公方。按已卖价格的平均计算：每万整砖以两千斤米计，每立公方半截砖以二十五斤米计，每立公方石头以八十斤米计；三宗共可卖米一百二十九万一千一百四十二斤。拆城工人获利计算：如按用的工数和左列所分砖石价格折合，每工至少得米八斤四两多。如按抽算的六段折城工人实际获利计算，每工至少得米七、八斤，多者十一、二斤，平常十斤左右。

拆城过程（简略） 拆城过程中的缺点很多，但是工人自发的运动和经验还是有的。

东城范文福段，经常在开会时给工人解释和说明拆城的办法与危险性，拆到最后砖薄土高危险的时候，他们自己主动想出办法将砖墙交错的拆，危险的地方留在最后拆。结果顺利地完成了拆城的任务，工人所得工资也较高（平均十三斤米）。

东城孙福连段，发现城土危险就用木杆将土撑起来，用精明负责的工人照看城土的裂纹。因此将砖拆的很净，未出危险，砖也钉的很整齐。

北城张耀华段，拆城七百五十八公尺，为整个拆城中最长的一段。加以政府此时经济异常困难，不能大量接济工人，张曾主动想办法债赊食物，解决工人的工食问题。

西城李树忠段拆的很净，全城以李完工最先，拆钉均好。

经验教训（简略） 整个拆城工作预见性不够，没有整套计划和物资准备，再加上分砖包拆，砖又卖不了，工人铺垫不起工食，围门借米。就形成了全部工作过程中走一步算一步，特别在解决工食米上占去了很大精力，仍避免不了被动忙乱，造成整个工作中的事务主义。

钉放砖堆时，只顾避免积压群众麦苗，未注意到城墙卸土占地；特别未顾及到砖不好卖，土又必须卸，不卸出现危险，故堆砖离城根太近，卸土积压了很多砖堆。

由于官僚主义的领导方法，只注意包工、监工、分砖、看砖等技术和收入问题，不关心工人的安全福利工作，致造成了全部拆城工作中工人死亡三名，重伤二名，轻伤八名的严重事件。

整个拆城工作尽是缺点，只有一个就是在为组织收入，思想上克服了不出钱拆城的困难，使环城公园建设有了六、七十万斤米的物质基础。

……

——节选自《1951年拆城工作总结报告》

在无任何财政开支下，将封建社会统治人民工具的城墙共长六千六百公尺全部拆完，费时半年。共拆砖石值米约一百三十万斤。除工人分去砖石值米约六十万斤外，净获米约七十万斤。并在城券城（墙）基础上，开始了供全市人民游息赏玩的环城公园建设，共修亭台十一座，小西门一个。另拆卸土方八万六千余立方尺。将全（部）城（墙）卸去半截，修成既路又岭的形状，一方面防止水患，另方面满岭植树，形成绿带。增加环城公园的自然景象。以上只建设工程从卸土开始至修建小西门止，半年共支工料费洋约三亿两千万元。（原注：当时币面万元折成壹元，一九五三年后兑成新币。）

——节选自《1951年建设工作总结》

① 资料来源：《安阳市建设工程志文摘资料卡》摘录市政府建设科《拆城工作总结报告》（1951年）、《1951年建设工作总结》。

彰德府城墙、城门纪事

1369年 明洪武二年，始在唐宋相州城基址上改筑彰德府城。

1375年 明洪武八年，改筑后的彰德府城墙筑成，外砖内土。城辟四门，北拱辰，南镇远，东永和，西大定。城门、角楼高大巍峨。又建40座敌楼和警铺。

1477年 明成化十三年，知府曹隆重修城墙、城门。

1677年 清康熙十六年，知府邱宗文重修城墙、城门。

1713年 清康熙五十二年，北城门楼失火焚毁，知县徐树敏捐俸主持重建。

1729年 清雍正七年，四面城垣及东、西两座城楼岁久倾颓，知县李阊懋捐俸主持重修。

1932年 西城墙开辟新安门，寓意建设新安阳，俗名“小西门”。

1933 年 民国安阳县政府主持修葺南门镇远门城楼。

1949年 解放安阳战役中，炮弹落在拱辰门楼上，城门楼焚毁。城门台基与城门券尚存。

1949年 5月5日解放安阳战役中，攻城部队将北门东、大西门两侧炸开三处几十米宽的豁口，次日清晨攻克安阳城。同年，在小西门外建砖拱石面桥一座。

1950年 在五座城门附近，开辟与城外街道连接的五处马道口，便利通行。

1951年 1月至7月，市政府城建科主持拆除安阳老城四面城墙。同年，开辟穿城泄水道4条。建西城门砖拱桥一座。

1956年 拆除四座城门、角楼，包括城中鼓楼台基、鼓楼洞子。

1967年 东北城角夯土基址处建灯塔医院门诊楼。

1973年 所有城门、城墙残迹悉数拆除。

1974年 西北城角夯土基址处建安阳饭店，后更名相州宾馆。

1984年 西南城角修葺，建角楼，其上张挂“文峰在望”牌匾。角楼已非旧貌。

2018年夏季 一场暴雨致使东南城墙墙体受损，修缮工作也随即展开。

2019年6月 东南城墙角楼及魁星阁修缮完工后，按照修旧如旧的原则，向西、向北分别修建100米和80米的城墙，全部采用古建筑工艺，一律使用各地收集过来的老砖进行建设。城台高11.2米，城墙高9.8米，顶部宽6.2米。

2021年5月 安阳古城东南城墙及角楼——魁星阁修缮复原工程对外开放。

彰德府城墙老照片

安阳老城墙（民国老照片）

安阳老城墙（民国老照片）

民国时期，安阳城楼及大街上的百姓

民国时期，安阳城内的百姓（背景为安阳城墙）

1937年11月4日，河南安阳城，攻城的日军森田部队炸毁安阳城墙。

1937年11月4日，占领安阳城的日军森田部队（背景为炸毁的安阳城墙）。

安阳（彰德）城门，战争中日军获得两次胜利的地方。

1937年11月11日，河南安阳城门废墟旁写生的日军森田部队军曹。

日军部队长站在安阳城墙上思绪万千。

安阳（彰德）城门之一（新安门），城门上的碉堡的眼是枪眼，已经被熏黑了。

日军统治下的安阳（彰德）城安北门

日占时期，安阳（彰德）老城弹痕累累斑驳的城墙

1937年11月5日，安阳城新安门警戒的日军士兵 。

日占时期，安阳（彰德）城新民门（小西门）外，日军营造繁荣的商业景象。

日占时期，彰德府城门楼，居然被命名为“和平楼”。

1949年5月6日解放安阳时，被解放军125师用炮火打开的安阳西城墙突破口。

1949年5月6日解放安阳时，攻城解放军战士登上安阳城垣。

1951年，人民群众在安阳城墙外集会。

2011年安阳老城西南城墙角楼

安阳老城三角湖公园西南城墙角楼

安阳古都学会供稿 文字：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