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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联7.对联的结构相当

      有些对联似乎上下联相对的字词并不同类。例如: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王维《汉江临眺》〕其中的“天地”是名词,而与之相对的“有无”却是动词。

   蜀星阴见少,江雨夜闻多。(杜甫《散愁》)其中的“阴”是形容词,“夜”是名词,但它们在上下联中却能处于相对的位置上。

   几夜飞霜,已有苍鸿辞北塞;数朝暗雾,岂无玄豹隐南山。(《声律启蒙》)其中的“飞”和“暗”,前者动词,后者形容词,但都用来互相对待了。

   为什么有些不同类的字词能够出现在对联之中呢?这是因为构成对联的条件,除了词性相类,还有结构相当,而结构较之词性更具决定意义,在结构相当的情况下,词性不同的字词也可以组成合格的对联。我们看看以上几联是怎样结构相当的。

   第一联: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以“山色”对“江流”。山的色泽,定中结构;江的流水,定中结构。“有无”与“天地”对,是两个并列结构相对,这是小一点的范围相对;“有无中”属定中结构,“天地外”也属定中结构,这是大一点的范围相对。结构对得如此工稳,“天地”“有无”词性不同,也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第二联:蜀星阴见少,江雨夜闻多。“蜀星”,蜀地之星,定中结构;“江雨”,江上之雨,也是定中结构。“阴见”,天阴时看见,状动结构;“夜闻”,黑夜里听闻,也是状动结构。“阴见少”,天阴时看见得少;“夜闻多”,黑夜里听闻得多,两者同为状动补结构。从结构看,这样的上下联相对,也应该称得上工稳了,即使“阴”与“夜”词性有别也不成问题。

   第三联:几夜飞霜,已有苍鸿辞北塞;数朝暗雾,岂无玄豹隐南山。“几夜飞霜(纷飞的霜)”,定中结构;“数朝暗雾(阴暗的雾)”,同样是定中结构。“苍鸿辞北塞”,主谓结构;“玄豹隐南山”,同样是主谓结构。“已有”和“岂无”,这两个“状语+动词”都同样带着主谓结构的宾语。相对的两段联语,只要对应的词组在结构上如此一致,就算有些对应字词不同类,也不足以否定它们对得工稳。

   以上是上下联词组结构完全一致的,在对联中还有上下联词组结构基本一致的。请看下联: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杜甫《绝句》)此联的词组结构是:“两个黄鹂”对以“一行白鹭”,两个定中结构相对,这是完全一致的;“鸣翠柳”对以“上青天”,前者属动补结构,后者属动宾结构,这是基本一致的。再看下联:

   江城白酒三杯酽,野老苍颜一笑温。〔苏轼《正月……乃和前韵》〕此联的词组结构是:“江城白酒”对以“野老苍颜”,两个定中结构相对,这是完全一致的;“三杯”对以“一笑”,定中结构与状动结构相对,只能算是基本一致。“三杯酽”(三杯浓酽)与“一笑温”(一笑温和),又是对得完全一致的两个主谓结构了。

   可见,上下联各自的词组结构相对也不能要求结构相同,只可以要求结构相当。至于要求上下联必须整句结构相同才能配对,则更加不切实际。上下联各自能做到整句结构相同,当然很好。但这种情况只占少数。大多数上下联各自的整句结构是不相同的。列举几联分析一下。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常建《题破山寺后禅院》)

   上联是个偏正结构,“清晨”修饰动词“入”,“古寺则为”入“的宾语。下联是个主谓结构,主语“初日”,谓语是动词“照”带着宾语“高林”。从整句着眼,上下联分属不同的结构。

   但这个上下联的词组结构却是相同的,可以构成对称关系的。上联的“清晨”,偏正结构,下联的“初日”也是偏正结构;上联的“入古寺”,动宾结构,下联的“照高林”,也是动宾结构。因此句子结构不同的这两句话,由于词组结构相当而有条件组成对联。

   旄尽风霜节,心悬日月光。(杨维桢《题苏武牧羊图》)

   此联出句是一个复句,由两个分句组成。“旄尽”(节旄落尽),[更显]“风霜节”(更显苏武在风霜中的气节)。对句是一个简单句,意思是,内心悬着日月的光辉。这里的“日、月”指当时的朝庭。上下联整句的结构不相同。

   但句中词组的结构却是相同的。“旄尽”与“心悬”,主谓结构相对;“风霜”与“日月”,并列结构相对;“风霜节”与“日月光”,偏正结构相对。

   驱烟寻涧户,卷雾出山楹。(王勃《咏风》)

   此联出句是个连动句,主语“风”(省略),“驱烟”和“寻涧户”(寻涧的户穴)都是谓语;对句是个兼语句,主语是“风”(省略),“雾”是第一动词“卷”的宾语又是第二动词“出”的主语,而“山楹”(山的楹柱)则是“出”的宾语。上下联作为整句当然各自结构不同了。

   上下联词组的结构又如何呢?上联的“驱烟”,动宾结构,下联的“卷雾”也是动宾结构。上联的“寻涧户”,动宾结构,下联的“出山楹”也是动宾结构。上下联按词组分析,结构相同,对仗工整。

   空谷归人少,青山背日寒。(王维《酬比部杨员外》)

   此联出句的句义是“空谷的归人少”,对句的句义是“青山在背日处寒冷”。“空谷”对以“青山”,是上联的定语与下联的主语相对;“归人”对以“背日”,则是上联的主语与下联的状语相对。把上下联分别按整句分析,各自结构明显不同。

   可是,针对上下联分别进行词组的结构分析,两者的对应成分却又对得十分工整:上联“空谷”,定中结构,下联“青山”,也是定中结构;上联“归人”,动宾结构,下联“背日”,也是动宾结构;上联“归人少”,主谓结构,下联“背日寒”也是主谓结构。

   对联是对偶修辞的具体运用,撰写对联者通常只着眼于句中字词的对称,而有意或无意地忽略整句的结构如何。因此对于学写对联的人,把“结构相当”理解为句中词组的结构相当比较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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