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建武装初期海陆丰的斗争

——回忆一九四七的战斗历程

庄岐洲

    一九四六年六月，东纵北撤后，广东国民党当局和盘据在海陆丰的反动派，对海陆丰人民横征暴敛，大肆“三征”迫勒。汕头的反动头子苏冠英与国民党海丰县长黄干英，在海丰城召开海陆两县反共联防会议，成立两县“清乡”委员会，实行法西斯统治。两县人民迫切盼望我党领导他们组织人民武装，打倒国民党反动派。九月底，东纵第六支队北撤时，留在海丰坚持斗争的负责人吴江往香港，向中共广东区委汇报工作，上级指示他做好恢复武装斗争的准备，并派卓杰英先回海丰，以后陆续派留在香港掩蔽的第六支队同志回来。十一月二十七日，中共广东区委正式作出恢复武装斗争的决定，并提出不违反长期打算，实行“小搞”，准备“大搞”的方针和“避免打硬仗”，以保存实力的军事原则，提出反三征、反迫害；破仓分粮，减租减息；维持治安，保护群众利益；反对内战、反对独裁，实现和平民主的口号。这些方针、原则和口号，完全符合海陆丰的实际情况。一九四七年元旦，缪振业等三、四人从香港回到海丰县大安洞，与吴江等少量武装会合，做重建武装的准备工作。

 

一、部队的建立

    一九四七年一月二十日，蓝训材（六支队北撤时留下坚持斗争的负责人）等七、八人从香港回到大安洞，与吴江等人会合。这时我们已有二十二人。春节期间，我们在黄沙洞輋钟村举行全体会议。蓝训材传达中共广东区委有关恢复武装斗争的指示，并讲了当时政治形势。接着，吴江就如何在海陆丰建立武装作了发言，姚山作了关于如何开展民运工作的发言。会议决定：建立武装部队，取名为“海陆丰人民自卫队”，蓝训材任队长，主管政治思想工作；吴江任副队长，主管军事工作。会后，蓝训材带十名短枪队员到海丰各处活动，联络和动员六支队复员战士归队；向抗日时期的民主乡、村政权的干部宣传上级关于恢复武装斗争的决定，动员他们出来工作；动员青年农民参加人民自卫队。吴江带十几人到大安洞建设后方基地，选定在北坑肚建营房，开辟练兵场。在大安洞地下党员协助下，几天工夫就搭起几间草寮，开辟一个操场，建起炉灶，建成了可住六、七十人的营地。不久，蓝训材从海丰各处发动的青年前来参队，到三月间集中了三十多人。我们取出六支队北撤时掩蔽的白朗林轻机一挺，长枪二十多支，边开始军事、政治学习，边扩建营地。这时，海丰平原、沿海的青年纷纷前来参加部队。四月份整整一个月训练部队。五月初，把经过训练的战士编成一个五十多人的长枪队，代号“钢铁”，任命朱韬为队长、刘启文为指导员。蓝训材带领的短枪队编为主力短枪队，代号“天雷”，任命江国新为队长。同时成立卓杰英武工队，代号“芳泉”；林光武工队，代号“赤光”。至此，海陆丰人民自卫队成为一支拥有长枪队、短枪队和武工队的部队。

 

二、召开干部会议，研究斗争部署

    地下党员刘志远三月从陆丰来到部队，传达上级指示，成立海陆丰中心县委，统一领导海陆丰党政军工作。中心县委由刘志远、蓝训材、吴江三人组成，刘任书记，蓝任副书记，吴主管军事部。接着召开海陆丰人民自卫队第一次干部会议。会议对在海陆丰开展武装斗争的军事行动，作进一步部署。-长枪队在山区开展活动，伺机打击敌人；短枪队和武工队，开到海丰平原和沿海地区活动，继续发动青壮年参加部队，流动设站收税，同时相机打击下乡“三征”，迫勒群众的小股敌人。武工队坚持地区性的活动，加强大安洞、明热洞等地的民运工作，还在大安洞塘尾圩设立固定征收行商税的税站。为了解决春荒，会议决定在人民自卫队活动地区全面开展反“三征”、减租减息和借粮渡荒运动，号召和组织群众起来斗争。

    减租减息运动以山区为主，先在大安洞、明热洞组织群众向赤石圩地主、富商借粮借款渡荒，用海陆丰人民自卫队名义写给“借条”或“募捐”收据。由于有武装活动为后盾，群众斗争情绪高涨，运动开展顺利。两个月内，向赤石圩的地主陈国顺、洪成记等借到稻谷几百担，向圩内富商借到一笔款，解决了二千群众的粮荒和夏种种籽。群众得到了利益，更加积极支援部队，大安洞成为部队的后方基地。

 

三、主动出击，实行“小搞”

    当时盘踞在海陆丰的敌人兵力是保安独立营辖四个连，流动于海、陆两县；海丰县四个政警中队；陆丰县四个政警中队。除此，有钟超武的成昌楼联防队，有各乡公所武装所丁。还有一些区的联防队，如海丰梅陇曾广聘联防队，青坑曾包联防队，可塘、田心乡联防队；陆丰一区蔡少卿联防队，碣石陈寿山联防队等等。敌人经常下乡勒索群众，并随时可能集结四个连队以上兵力向我进犯。但敌人分散驻守的乡武装、联防队比较薄弱，这是我们打击的对象。

    根据敌人活动情况和上级关于开展小搞的指示，我队决定推到外线作战，歼灭敌小股武装。二月二十五日，蓝训材带领的短枪队在青坑区的羊古埔活动时，获悉青坑田赋征收分处主任吴仲勤和陶河乡警察分所警长林道荣等人，将要从青坑去海城的消息，即派江国新带几名武装在高湖村外山坡截击，活捉吴、林两个败类，缴获短枪三支。五月上旬，刚建立的长枪队，要求打仗心切，我们选择梅陇区下港乡公所为夜袭目标。由于地形没有搞清楚，爆破组过河时，挂在腰间的地雷引火索被浸湿了，不能发挥作用；突击组被敌桥头哨兵发觉，双方展开火力，坚持了一个小时，无法冲过去。我队主动撤退。这次初战没有经验，是一次小消耗战。但是暴露了我们夜间打击敌人的行动，敌人夜间加强了岗哨。

    五月十九日，在大安洞北坑肚的山寮召开第二次干部会议。会议就海丰斗争发展形势，确定了“全面动员，放手发动群众，以减租减息为中心，建立农村民兵组织，扩大武装队伍“的工作方针。六月，以海陆丰人民自卫队名义颁布”减租减息条例“，把反“三征”斗争推向高潮。

    六月二十一日，江国新带领天雷队，在可塘仓前村伏击可塘乡公所下乡催粮的武装所丁，歼敌六人，缴长枪六支。这六名被俘所丁，都是因生活贫苦被迫当兵的，经教育后要求参加人民武装，被批准送回队部集训。这对瓦解敌军，扩大自己队伍，起了很大作用。

    在山区减租减息斗争的影响下，可塘、青坑平原地区的群众迫切要求“双减”。为支持群众斗争，七月中旬，我钢铁、天雷两支主力夜袭可塘联防队，敌人死守文祠营地，加上文祠与民房连接，不敢用地雷爆炸，几次冲锋未获成功，于凌晨三时许撤出战斗。我队牺牲新参队的小同志王娘湖。敌联防队被袭后，撤到海城。七月下旬，我队夜袭青坑联防队，敌住在天主教堂楼上，后墙有一条通道，我地雷手把地雷放在墙根引火，因地雷太小，后墙只炸开一个小洞，队伍无法进去。而敌人据守高楼顽抗，无法歼灭。

    我队几次出击，使海丰县长黄干英老羞成怒，于七月底纠集三百多兵力向大安洞进犯，妄图消灭我刚刚恢复起来的人民武装。我考虑到敌我力量悬殊，主动避开同敌人硬碰，敌军进入大安洞住了一夜。我部仍不动声色。第二天，敌军向惠东县属打银坑搜索，但无法找到我们的行踪。

    九月十一日，我们在大安洞北坑肚召开第三次干部会议，总结前段经验教训，部署下一步战斗任务。会议指出：（一）稳扎稳打，积小胜为大胜，采取积极攻势，争取主动权；（二）广泛建立群众组织，加强民兵后备队，一切军事行动配合群众斗争；（三）加强统战工作，团结各阶层人士，打击一小撮顽固之敌。为扩大活动区域，会议还决定开辟陆丰战场，并派郑达忠为中心县委特派员，主管陆丰工作。

    会后，在军事斗争方面，针对敌人“夜间警惕，白天松懈”的情况，改变作战方式。九月二十二日，天雷队和钢铁队乘鹅埠圩日，白天袭击国民党鹅埠乡公所，一枪不发，全歼乡公所武装，生擒乡长李振亚，缴获长短枪十多支以及物资一批。

    打下鹅埠乡公所后，天雷队直插青坑、可塘平原地区，钢铁队转到埔仔洞、白水磜山区活动。当天，青坑曾包联防队一个小队下乡抢粮，我天雷队在芳泉队的配合下，在下踏村截击这股抢粮匪军。天雷队出其不意，猛打猛冲，直把敌人赶到南笏渡口，毙敌小队长黄少庭一名，缴轻机一挺，步枪七支，左轮二支，手榴弹三颗，子弹一批。这次短枪队缴敌人机枪、步枪的消息传开后，敌人闻风丧胆，群众称天雷队是“天兵神将”。

    十月十七日，朱联房指挥赤光队和自卫队警卫排的短枪组，白天攻打鲘门圩乡公所，缴获长枪六支和子弹、电话机等物资。十九日，又是白天袭击赤石乡公所，缴长枪四支，子弹一批。至此，鹅埠、赤石、鲘门的国民党乡公所均被我歼灭，鹅、赤、鲘联成一片。

    十一月，在赤石圩召开群众大会，成立鹅、赤、鲘区自卫委员会，黎连平当选为委员会主任，鹅埠、鲘门分设两个办事处。这是恢复武装斗争后的第一个区政权。同时成立海陆丰人民自卫队鹅、赤、鲘大队，任命朱联房为大队长。鹅赤鲘地区各乡村，建立民兵后备队，区自卫委员会成立一个常备队。

    在袭击鹅、赤、鲘胜利捷报鼓舞下，十月二十日，钢铁、天雷两队配合，袭击可塘乡公所，檄长枪两支，镇压特务彭雄、曾求两人。

    十一月十四日，红星和芳泉两个队，再次袭击可塘乡公所，歼灭该乡公所武装。十五日在可塘圩召开群众大会，庆祝可塘战斗胜利，成立可塘人民自卫委员会，选举卓杰英为主任。

    可塘被闹得翻天覆地，国民党海丰县长黄干英狗急跳墙。十六日亲自率县政警四个中队，进犯离可塘圩几公里的长桥村，处决了两名保长，说他们不报告游击队打可塘的消息，包庇“共匪”。第二天黄干英进犯离可塘一公里的金竹围村，没有找到我队，缩回海城去了。

    在黄干英进犯可塘时，我们乘虚插入公平区的公东乡召开群众大会，宣布成立公东乡人民政府。

 

四、成立东北大队，挺进陆丰

    重建武装是以海丰为基础的，在海丰军事斗争打开局面以后，即向陆丰挺进，开辟陆丰战场，扩大武装力量。

    一九四七年五、六月间，我们从陆丰抽调一批党员和进步青年来海丰参加武装和民运工作，为开辟陆丰作准备。如从东海抽调的有郑光雨、陈继明、陈世俊、林兢清、陈权；从五云洞抽调的有彭钗、彭志贞、彭四库、彭三多、彭黄英；从博美和陆城附近农村动员出来参队的有陈新、林标英、欧阳德、阳玉等。这些人来部队后，经过短期集训，分配到长枪队、短枪队或民运队工作。七、八月间，邹海山从香港回海丰被派到天雷队工作。准备工作就绪后，即宣告成立“海陆丰人民自卫队东北大队”，任命彭克明为大队长。

    为帮助东北大队打开局面，由吴江率领钢铁、天雷两个队，以东北大队名义，开展活动。十一月初，钢铁、天雷两个队进入陆丰，首战攻打大安镇。大安镇与陆城相距十五公里，设有镇公所、田赋处和警察所，有十多名武装警察。攻下这个敌据点，可直接威胁陆城。根据在海丰的作战经验，决定白天突袭。事前，钢铁队长朱韬和天雷队长江国新，亲自化装进镇侦察地形。第二天是大安镇圩期，天雷队袭击警察所；钢铁队攻打镇公所和田赋处，另派一个排警戒陆城来敌。部队突入后，除警察所打了几枪外，其余据点一枪不发，便结束战斗，俘巡官肖伦，缴长枪十二支，短枪六支，子弹一批。黄昏，打开田赋处谷仓，把粮食分给群众，是夜我部队从容撤出大安镇。

    十一月底，天雷和钢铁两支主力配合东北大队挺进五云洞，开辟陆丰西北山区。这个山区封建势力雄厚，庄、叶、彭等姓均以姓氏“自治会”统治。东北大队到五云洞不几天，彭氏自治会串同河婆张育谦联防队向我袭击，被我击退。十二月四日，东北大队出击径下彭氏自治会，缴长枪一支，短枪三支。

    十二月上旬，东北大队来到海丰九龙洞，同在战斗中受挫的红星、芳泉两个队会合，经刘志远主持研究，认为东北大队可以独立在陆丰开展工作。于是从钢铁、天雷两支主力抽调一批骨干，从红星队调二十人枪，编成三十人左右的东北大队第一中队，黄礼声为中队长，张子仁任指导员。另有七、八人组成短枪队，代号“铁流”，任命叶虹为队长，郑剑为指导员。由彭克明大队长带领，到碣石溪、新田、上护山区开展工作。

 

五、政权、民运和经济工作

    一九四七年底，海陆丰人民自卫队发展到五百多人，其中鹅赤鲘大队近百人，东北大队七、八十人，钢铁队近百人，天雷短枪队三十人左右。在海丰，各区还有武工队。

    在组建部队开展军事斗争过程中，我们同时开展民运工作，逐步建立区、乡政权，建立税站和征收公粮的工作。最早是在海丰大安洞成立乡政府。接着鹅埠、埔仔洞、首望等乡政府相继成立。到十二月，鹅赤鲘区自卫委员会成立，这是执行区政府职权的组织。公平、青可各处都先后乡政权。每个乡政权都有数量不等的武装，如乡警卫班。

    民运工作，一九四七年三月就在大安洞开展，接着先后派出民运人员到鹅埠、鲘门、埔仔洞、白水磜、九龙洞等山区开展工作。民运队同时负责建立区乡政权，乡政府的指导员，多数由民运队员担任。

    部队的给养主要靠税收解决。因此，建队一开始就抓税收工作，流动的短枪队、武工队，也是流动税站，部队活动到那里，就在那里开辟税站收税。在条件成熟的地方则建立固定税站，如大安洞、塘尾圩，一九四七年三月份就建立了征收行商税的固定税站。我队上半年的经济来源，除了收税，还向一些富户募捐解决。下半年，完全靠税收和在农村征收公粮解决部队给养。征收公粮主要在我们控制的地区结合减租减息进行。征收起来的粮食，分散储存在可靠群众家里。

    回顾一九四七年在海陆丰恢复武装斗争的工作，总的来说，指导思想是明确的，工作比较全面，进展也很快。在组建武装队伍，建立区、乡政权和开展税收工作等方面所取得的成绩，为尔后的革命斗争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资料来自：马毓英老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