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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是个票友——父亲琐忆之一(吉林 郭培耘)

父亲是个票友

——父亲琐忆之一

(吉林 郭培耘)

父亲1934年生于山东省德州商河怀仁镇。2005年辞世,享年73岁。在父亲辞世10年之际写此文,算是悼念。

说起父亲,首先想到的是京戏。在我的印象中,父亲不善家务,不善劳作。但有他的“绝活”:一是炸油条,二是做烧鸡,三是唱京戏。油条和烧鸡在拙作《父亲的绝活》中详述,这里只谈父亲的唱京戏从艺这一段。

父亲是个票友,算是半个艺人。据父亲讲,解放初期,父亲在县里的一所私立学校读书。学校是两个在日本留学归国的“留洋生”开办的。父亲聪明早慧,八岁就登台演戏,是文艺活动的积极分子,曾得过谭(鑫培)派正宗传人的赏识和指点,主要扮老生。其实父亲唱得很杂,除了谭派戏,马派(马连良)的戏也唱,还唱杨宝森的戏。

在九台营城父亲参加了矿里的剧团(后来在通化参加了矿宣传队。都是业余的)。主要演出传统京剧,据说能唱十几出完整的戏,且多扮主角。像“打渔杀家”(饰肖恩),“宋江杀惜”(饰宋江),“空城计”(饰诸葛亮),“甘露寺”(饰乔玄),“草船借箭”(饰诸葛亮),“将相和”(饰蔺相如),其他像“四郎探母”“击鼓骂曹”“借东风”“野猪林”……后来还唱“沙家浜”“红灯记”“智取威虎山”“海港”等现代京剧,唱念做打皆能。

一些名唱段父亲常挂在嘴边,简直张口就来。如“昨夜晚吃醉酒和衣而卧……”(“打渔杀家”肖恩唱),“我本是卧龙岗散淡(呐)的人……”(“空城计”诸葛亮唱),“我正在城楼观山(呐)景……”(“空城计”诸葛亮唱),“听谯楼,打罢了初更时分,默默无言独自沉吟……”(“宋江杀惜”宋江唱),“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展,我好比……”(“四郎探母”杨延辉唱)……在那个文化贫乏的年代,听了这些唱段,我们真是开了眼界,对父亲是无比的佩服和敬仰。

虽说是“票友”,但父亲文艺细胞丰富,甚至可以说有天赋。去年舅舅来我家,我收集父亲的资料,舅舅说,你爹八九岁就在秧歌队扭秧歌,还在秧歌队敲鼓。十几岁就参加了乡里县里的剧团,演出“小二黑结婚”“兄妹开荒”“小放牛”“夫妻劳军”“夫妻识字”等现代歌舞剧。你爹演得好扮相好,每当上台演出,都能惹得台下的大姑娘小媳妇大呼小叫,下了台你爹走在大街上人们指指点点:“这就是那个小二黑……”“快看……”58年(1958年),那年你爹24岁了,闯关东去了,因走了“台柱子”剧团都停演唻!

父亲有胃病,经常住院,也常开休工票,因此父亲满勤的时候不多,也因此父亲几乎不做什么家务。少数不犯病的时候,贪玩的本性立马体现出来——或者听戏或者唱戏,在营城煤矿时,下班路上经常和邻居高连进叔(高叔叔也擅京剧,也在剧团唱戏)连比划带唱,半个小时的路程竟走两个多小时。有时听到哪里有拉京胡的,就马上奔去会友。说到这,母亲插话说:那年(1959年)冬天,我从关里到东北。说好了在长春火车站前见面,可左等不见人来,右等不见人来。我就想,人多的地方准能找着你爹——他是个热闹人!还真的,一堆人在那唱戏,我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哈哈笑声。近前一看,真是你爹!原来你爹被唱京剧卖艺的两个人吸引住了,不但捧场喝彩还帮腔呢!——父亲竟然忘记了接站的事!

父亲年轻时长得标致,一生好美爱打扮。

父亲口内有一颗金牙,可惜不在正中,所以平时尤其在照相时嘴总要歪一点让金牙露出来,照得满嘴金亮闪闪。想来实在可笑。

母亲出身商人之家,早年的东西只留下了一件枣红色毛衣,这可是当年的回忆啊。上世纪七十年代,为了美父亲毫不犹豫地拆了母亲的毛衣织成了一条毛围脖,整日围在自己的脖子上出出进进。当时姐姐极力反对,但父亲却美得够呛。如果跳出艺人的角度,用常人的眼光看,一个男人这样好美是不是应该呢?

据说艺术圈的都有绯闻,父亲也不避俗。父亲长得标致,唱戏唱得好,到东北后剧团经常拍戏,因此晚上拍戏彻夜不归的情况也有,风言风语也是有的。关里一块出来的老乡或者好朋友经常提醒母亲,让母亲提高警惕心中有数。我朦胧的印象中,有一次父母好像为此还打了一次架。

父亲十二岁结婚,那年母亲十七岁,那时父亲还没有家的概念。父亲是遗腹子,没出生时爷爷就跑走了(佩服爷爷,有远大志向),多年没有音讯。——过了十几年回来,才知道当了国军,做了团长,还念过黄埔军校呢(应该是先读军校,毕业后才能做团长。)爷爷不在家的那些年,大爷爷(爷爷的哥哥)当家,管理家里那么多的地(我家是地主),而且日本人统治时期做乡长,所以没有时间照管我父亲。没人照管,父亲就像疯孩子一样(母亲说“像走狗似的”)不着家。哪地方人多到哪去,哪有意思到哪去,哪有唱戏的到哪去。

因为相貌美好,聪明伶俐,玲珑乖巧,会唱会玩,所以人人喜欢。所以小时候竟然被驻扎在镇子上的日本鬼子所喜欢。他们闲极无聊(我家当时是日本占领区。基本没打过仗,所以闲极无聊)经常领父亲到镇子上的“炮楼子”(碉堡)里去玩或者过夜,一起吃大米饭喝大酱汤,父亲还拿出饼干和糖给娘吃给小朋友吃。

日本兵的一个排长(或是连长。老家人都这么说,日本人的建制是什么不去考究)竟然看好了父亲,对父亲一回一回地说:我的家在北海道,我家里一个妹妹的有,漂亮的漂亮的,她的给你的做媳妇好好的?父亲觉得好玩,满口答应“好好的好好的”,但这日本人当了真。等到1945年日本投降撤退时,大爷爷早就得到了消息,怕那个日本人真的将我的父亲带走到日本,将来向弟弟没法交代。于是将我父亲藏到了一个大菜窖里,上面盖上玉米秸。一连多少天都藏在里面,不许出来,不许出声,黑夜送吃的,吃喝拉撒都在里面。

好几次,那个日本排长带人到我家寻找。一边用刺刀到处扎到处挑,一边哭着说:“小孩的心坏了坏了的!……”这些都是父亲亲口讲的,母亲也在场。后来向舅舅考证舅舅也说是。(郭培耘201578日写于“淡墨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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