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尿尿的故事

——少时糗事之一

（郭培耘）

这里要写的是早年男生们的一个“低俗”甚至“龌龊”的关于尿尿的游戏。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正值文革中期，我们的学习很轻松。学校上午上课，下午三点多我们就放学。没有晚自习，星期天不上课，一年两个假期照常休息。所以有大把的业余时间供我们挥霍。没有学习压力，怎么打发这些时间呢？一是游逛，放学了也不着急回家，所以不快走，溜溜达达，游游逛逛；二是晚上上井口或者皮带遛子（运送煤的场所）或者大罐（装火车的地方）捡煤或偷煤；三是上同学家串门闲扯打闹找乐；最喜欢的是上河抓鱼，上山采山菜，打核桃，采榛子，采蘑菇，采野果，打明子，打柴，挖野菜，捡庄稼……要做的事很多，其中都伴随着快乐。我们的玩伴不少，多数都是同班级的，上学放学一起走的。从不同角度，我们有很多伙小伙伴，其中最常在一起的是张德顺（后改名张忠顺），郭恩普，梁永波，孙连全，陈喜山，钟仕林，王茂海，穆长发，郭俊发，我等十几人。有时几伙合在一起玩。

我们最喜欢上野外活动。每当这时都是兴高采烈地打打闹闹，玩法花样繁多。比如经常有人提议尿尿比赛：一人来了尿意，自己尿不甘心，而是鼓动：“一滴答，两滴答，谁不滴答烂鸡巴……”谁也不想“烂鸡巴”，于是大家都争先恐后地拿出来尿尿——道道尿流飞流直下，场面颇为壮观。

尿着尿着，有时有人还要说：“看谁尿得远”，于是大家找好角度使劲往远处呲。呲得最远的大家都羡慕，自己也自豪，尿得近的感到自卑。但有时也因不服气而犯口角，因为尿得远近取决于多种因素，其中之一是尿量是否憋得充足。如果正赶上尿量不足，或根本没有尿，当然就尿不远啦！

有时还有人提议：“看谁尿得高！”于是大家都翘起脚奋力往上尿。尿得高一点的很光彩，很荣耀，很威风。尿得不够高的就被人奚落“没尿了吧？”“没尿”是男生很伤害人的话，是“没能耐”的意思。因此，“没尿”的自己也感到很落威，很落魄，难为情，神情黯淡。记得当时都能尿过头顶（现在恐怕谁也没那么大能耐了吧？）。

这种游戏几乎每次野外都要表演。但我们当时精力旺盛，花样翻出，也富于创造性。有一次，记得是初二时李子刚下来的时候，我们翻过大顶子山，到山那边村里的果园偷李子。偷完了李子还不走，尿尿比赛，然后大家还兴犹未尽。不知是谁提议“比一比谁的大”，于是大家都嘻嘻哈哈地拿出来比——兴致勃勃，不甘示弱。哪里知道这东西不是“示弱”或“示强”的事，一番热闹过后，很容易地就比出了结果。得到“冠军”荣誉的是一个十分的忠厚老实的老兄，长我两岁。因排第一，所以这位老兄得到了一个外号叫“大家伙”。“大家伙”“嘿嘿”一乐，不谦虚，也不十分推辞。

那时我们的行为虽然“龌龊”，但思想其实单纯无比，所以无忧无虑只顾快乐，没想到其后果的严重性。第二天，不知道是那个烂嘴丫子告诉了我们班主任王老师（王学群老师）。王老师是令人尊重的好老师，那时兼任学校团总支书记，政治嗅觉十分敏锐，工作又十二分认真。王老师可能认为发现了学生中的“新动向”。于是找我们一个一个地谈话了解情况。王老师十分有经验，先是耐心地启发诱导，问了一些诸如“昨天你们到哪里去的啦？”“昨天你们做的什么事情啦？”“做没做不应该做的事情的啦？”“你们有多少人参加的啦？”的话……我们只知道“偷李子”不该做，实在不明白除此之外我们到底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也不知道老师想问我们什么。

但后来王老师耐不住性子，直截了当地问“你们比什么啦！”——这时我们才明白老师问的是什么，也才感到问题的严重性。但我们心里明白，不能出卖同学，打死也不。后来老师拿出他的杀手锏——动用政治手段：先找团员开刀，如果是团员的不如实反映情况，组织纪律处理。所幸那时我不是团员，也不是红卫兵，躲过了一劫，乐得看热闹。

王老师这一招真好使，我们被老师各个击破，阵地土崩瓦解。结果呢？自然是不了了之啦。但是“大家伙”外号跟随了那位老兄一辈子。

这就是我所要讲的尿尿的故事。这一系列的游戏，用现在的眼光来看是那么的无聊和低俗。但尽管如此，但是男生们当时却又是那么的兴致盎然，乐此不疲。这反映出那时的社会状况：娱乐生活匮乏，精神生活贫瘠，孩子们精力旺盛而闲极无聊，当然只好拿自己的身体和自己的本能开玩笑啦！

这里讲述的是一个或一系列传统的隐秘而真实的故事。说是“传统”的，是因为类似这样的故事，恐怕所有的男生都曾经参与、表演或者导演过。即使是已届花甲之年的我们，只要类似的情景相符，也都会作为一种美好的回忆而重温。遗憾的是，这种生动多彩的生活好像还从未见之于文字的记录。

今天我以文字的形式如实地记录了这段曾经的永远难忘的生活。去年，集体户同学聚会，在徒步走向集体户的途中，孙铁军在小解的时候还说：“培云，忘没忘小时候的那句话？”我故意问：“那句话？”铁军笑曰：“一滴答，两滴答，谁不滴答烂什么来着？”我会意地哈哈一笑：“你说呢？”

注：前面所说故事中提到的十位同学，有六位（包括忠厚的老兄“大家伙”）已离世矣。在这里谨致以深深的哀思！

（2017年7月3日于“淡墨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