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羊肉串的高手大都是新疆人。我在上海的几年,常见街边支着一个烤炉,上面炭火正旺。一个新疆大叔,一手拿着大扇子扇风,一只手在娴熟地翻着烤串。升腾起来的油烟里,夹杂着阵阵肉香。引诱得路人步子有些凌乱。尤其是大冬天,那一炉炭火,给人一种靠近的欲望。何况,美食近在眼前,有些人不妨吃几个烤羊肉串,伴着食物带来的好情绪,回家。
十多年前,第一次在兰州吃烤羊肉串,感觉不错。先吃一小碗烫烫的羊肉面片,犹如上赛场前的热身。接着端上来几十个烤肉串。一律烤的外焦里嫩,丝丝冒着热气。一口咬下去,羊油在牙齿间流窜,肥瘦相间的羊肉,带着一种草原上草木的清香,顷刻间视野辽阔,心明眼亮了。第一次,就对烤羊肉顿生好感。
原来,兰州的回族人,也是烤羊肉串的行家。每每行走街头,一瞥间,就能看到一家清真烤羊肉的招牌。油光满面的老板,拿着大扇子,在门口的烤炉上忙乎。一看那架势,就很专业。一天晚上,路过一家烤肉店。烟火缭绕间,有一伙人,正等着吃烤羊肉串。微微的膻味夹杂着孜然粉的味道,先让你的味蕾打个激灵,仿佛一个睡梦中惊醒的人,发现眼前全新的事物一样。
光那种人头攒动的氛围,就让吃货们蠢蠢欲动,挪不开脚步了。对于那些佛系青年来说,很难有功夫谈一会儿恋爱,但他有耐心,吃一顿解馋的烤羊肉串。让无处安放的激情,去对付一顿美食。人生充满着悬念,但美食是最贴近现实的,最能给我们脆弱的身心,带来继续前行的能量。
羊肉在古代,是上层贵族和土豪们的最爱。羊肉比牛肉更鲜嫩,没有肉老多筋的感觉。烤羊肉串,显然是一种休闲美食,那些有闲阶层,数九寒天,命人生一炉子旺火,烤上羊肉串。看着羊肉串在火上一番煎熬,发出滋滋的声响,就觉得很过瘾。多余的欲望,在一串羊肉串里释放出来。或许,每天为生计发愁的老百姓,是没过多闲工夫烤几个羊肉串,让自己忙碌的生命放松一下的。何况,羊肉自古就不便宜,他们未必能买的起。
苏东坡在京城做官时,经常吃羊肉,要吃烤羊肉串,是很随意的事。后来,他倒霉了,下放到惠州,被监视起来,劳动改造。他没资格吃羊肉了。每当看到官员们大口吃羊肉,他翘着胡子只咽唾沫。
有朋友来访,看到他的清苦生活,偷偷送他几斤羊肉,大部分被一锅炖了。留了一部分,他撸起袖子架起了一堆柴火,烤着吃了。大文豪平生第一次发现,亲手烤的羊肉串,烟火熏得焦黑,卖相不好,可好吃得不要不要的。不由仰天长叹:“人生所贵者,知己也;落魄时,所贵者,烤羊肉串也!”
一天,等我在电脑上赶完一片稿子,已过了午饭的时间。出门,找一家烤肉店,点了一份臊子面,再要10个烤羊肉串。面端上桌,羊肉串也烤好了。老板手脚麻利,用一双筷子,将肉串撸下来,堆放在面上。一边吃面,一边就着羊肉串下面,倒觉得其乐无穷。饱足感和鲜香的烤羊肉串带来的遐想,让人有了片刻的宁静。犹如在教堂里祷告,内心满溢着庄重感。
这个西北偏远的城市,也许不太适合那些志存高远的人们,长久待下去。望着潮涨潮落的黄河,让那些梦想,一个个搁浅。但,这是一个适合生活的好地方。各色接地气的美食,就能满足一个人对食物最苛刻的的需求。
在这个春节前夕,人们的脚步更为忙碌。烤肉店的生意更加火爆,开启了年前的倒计时模式。空气里好闻的孜然味,依然让人们感到踏实。人间的烟火,人间的美味,就在我们眼前,生命中空虚的部分,也被一点点地填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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