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长宇
编辑：李邦源
王洪图运用吐法病案二则
吐法又称催吐法。吐法是中医常用的治法之一，是医者运用药物或其他方法使病人呕吐，旨在因势利导，从上驱邪外出的一种方法。该法适用于上焦痰涎阻塞咽喉、呼吸不利，胸膈满闷不舒，饮食不节、胃脘撑胀欲吐及误食毒物而尚未入肠等实邪在上的病证。即《内经》“其高者，引而越之”之意。吐法具有起效迅速、操作简单的特点，同时，还能振奋人体的阳气，有利于疾病的康复。王洪图老师曾多次用药物催吐法治疗疑难精神性病证，每获佳效，兹选两例分析之，以资参考。
病案1
王某，女，20岁。大学二年级学生。因失恋而抑郁失眠，因思念旧友，强迫性打电话与其联系。对方说“刺激性”语言而抑郁越甚。为控制自己打电话，常以胶带自缠双手。抑郁日益加重，坐卧不安。服用抗抑郁药而疗效不显，遂请王氏诊治。
就诊时患者表情呆滞，胸中满闷欲呕，食欲不振，舌红苔薄黄腻，脉弦数。证属痰浊壅阻，气机不畅。先拟涌吐浊邪，取瓜蒂散方义。甜瓜蒂5g。上药捣为末，以水煎取药汁2g，每服约0.5g药量。半小时后不吐则渐加药量。备冷粥待用。
患者服药后20分钟未吐，再服少许。随即涌吐如食指样痰涎4条，黏着不易扯断。后又吐清水4、5次。吐后感觉胸中畅快，但胃脘烧灼、腹部发热、后背发凉。欲腹卧地板，背覆衣物。服冷粥一碗后灼热略有缓解，只感疲惫无力，安然入睡。次日，患者感觉精神清爽。再予和胃健脾、转输气机之剂调理。
按：该女因失恋而情志不畅，肝气郁滞，气郁痰凝，阻塞上焦气机，故见胸闷欲呕。气郁化火，痰热内扰而见心神不宁，坐卧不安。舌红苔腻，脉见弦数，乃痰热之象。此属痰浊壅阻、气机不畅之证。因邪在上焦，故取瓜蒂散方义涌吐之。方中瓜蒂味极苦，性升催吐，而本病案中患者为年轻人，体质尚好，见胸闷欲吐，烦躁不安，病机与之相符。仲景又明言“不吐者，少少加，得快吐，乃止”，所以嘱病人先服0.5g，若不吐，逐渐加药量。服药后患者吐出黏滞痰涎，胸胁畅快，说明辨证准确，用药得当。涌吐作用机理，全赖人身阳气振奋，一鼓逐出实邪。但涌出痰浊的同时，也损伤津气；阳气振奋，自身也会受到少量消耗。因“腹为阴”，津液损伤则见腹部发热；“背为阳”，阳消而出现后背发凉。然毕竟邪去正安，故其凉热一日之内可平。
瓜蒂散为张仲景《伤寒杂病论》中方剂，主治胸膈停滞痰饮，气机不利病证，符合《内经》之“其高者，引而越之”，故王氏用瓜蒂涌泄在上之病邪。然瓜蒂有毒，为涌吐之峻药，体虚者禁用。
病案2
李某，女，41岁。自诉患“抑郁症”10年，胸中堵闷，不能深吸气，气短促，每说一句话均需停顿吸气后方能说下句。自称“自我控制能力强”，虽病多年，却很少服药。今请王氏为其解除胸闷气短之苦。
王氏仍用前法予以治疗。予服甜瓜蒂煎剂0.5g后半小时许，吐出如鸡子黄大小的半透明白色球状黏浊物，而后吐清水7、8次。余症与前例相仿。吐后患者立感心胸开阔，呼吸自如，唯胃脘烧灼感较甚。
调理予滋养胃阴之剂，方用益胃汤加味。处方：
玉竹10g，生地黄10g，麦冬10g
沙参10g，砂仁6g，荷梗10g
生甘草4g，冰糖5g溶(分包)
1剂，分4次服。
服后胃脘烧灼平复，再予和胃健脾之剂善后。
按：患者所现呼吸困难、言语不能连续的症状，与瓜蒂散证中“气上冲咽喉不得息”相一致，属上焦实邪阻滞。治当因势利导，以催吐法引邪从上涌泄而出。仍用瓜蒂一味。胃脘烧灼感较甚者，故用益胃汤轻润治之。
总之，吐法在临床上有其独特的治疗作用，对精神性疾病效果甚佳。但临床应用瓜蒂散当注意如下事项，一是中病即止，二是用生瓜蒂。例如王氏在运用吐法过程中曾遇一患者，因自服瓜蒂过量而呕吐不止，予饮冷粥亦不能止吐。遂注射止吐剂，虽已止吐，但泻利数次。思其原因，可能是瓜蒂为有毒药物，且服之过量。服药过量，其体内药性未尽，强行止呕，其上泄之路被阻，其邪必寻其他途径而出，故泻下。说明在使用药物催吐时应遵循“少量使用，只可暂投，中病则止，不可久服”的原则。此外在临床上也见到服用瓜蒂涌吐后，隔日才出现泻下者。对于这种情况，其机理有待进一步探讨。又有一例，患者虽服用过量瓜蒂而未见呕吐，究其原因，是患者所服瓜蒂为经过炒制者。据上海科技出版社出版的高等医药院校教材《中药学》载，瓜蒂“在甜瓜盛产期，将尚未老熟的果实摘下，切取果蒂，阴干入药。”所以在使用催吐法时，应使用未经炮制的生瓜蒂，才能达到催吐效果。
摘自
《中国医药学报2003年第18卷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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