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黄芪建中汤
黄煌
前天，脸色发黄的W女士来复诊。她半年前因为胃痛一年多来诊，胃镜诊断是浅表性胃炎伴糜烂，HP（-）。我用的方是黄芪建中汤。她说服药后症状很快消失了，因为挂号难，也就没有来复诊。近半月来因为忙碌和心情不好，胃病又犯了。她这次的症状依旧，还是胃里不舒服，说不出是饥还是饱，能吃但人无力。我摸其脉：浮缓，稍用力，脉即空如葱。证没有变，方依然是黄芪建中汤：炙黄芪20克、桂枝10克、肉桂10克、白芍40克、炙甘草10克、干姜5克、红枣30克、麦芽糖50克（另烊化）。15剂。
（麦芽糖）
记住黄芪建中汤，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期。那个时候，我在家乡县城的中医院跟随恩师叶秉仁先生抄方。一位来自农村的壮汉，脸色蜡黄，成天捂着热水袋，一饿胃就痛，一痛必须吃饼干。钡餐透视提示胃溃疡。叶老说，就是中虚胃痛，消化道溃疡多见，当用黄芪建中汤。下次复诊，病情迅速缓解。叶老也很高兴，他说：这是张好方子！六十年代初，粮食严重匮乏，许多人得了浮肿病，人黄瘦，脸浮肿得发亮，身子发软，一推就倒，用黄芪建中汤，起效非常快。“那个时候，人吃不饱，缺糖！是饿伤病！黄芪，补气药；饴糖，就是救命药！”叶老苦笑。
七十年代中期，我迷上了清代苏州名医叶天士的《临证指南医案》。天天抄写叶案，反复比较。黄芪建中汤的医案不少，大多用于虚劳久咳吐血。但这位老先生似乎特别怕辛温伤阴，对形瘦肌热者，或出血的，或加人参或当归，常去姜，甚至去桂。观其选方之证，或怕风咳嗽，或自汗身痛，或食欲不振，或面白神倦者。后来又看到常熟市名中医陶君仁先生一则医案，手术后发热不退，也用黄芪建中汤，说是“甘温除大热”，让我印象也很深。
后来，我也学着用黄芪建中汤治病，但是咳嗽吐血很少用，倒是胃病治好过不少，都是那些脸色萎黄消瘦的人。七十年代末期，家乡流传一张治疗胃病的偏方，是用痢特灵加上维生素B6。我还试着用痢特灵配合黄芪建中汤，效果也不错。
黄芪建中汤是虚劳腹痛的专方。《金匮要略》记载：“虚劳里急，诸不足，黄芪建中汤主之”。虚劳，是一种逐渐消瘦不能进食的慢性消耗性疾病。里急，是腹痛的另一种说法。诸不足，是各种功能低下、日常生活能力下降的表现。按此经典方证，黄芪建中汤可以用于慢性消化道疾病，如慢性胃炎、胃及十二指肠溃疡、胃癌、慢性肠炎、营养不良、贫血等。其人通常黄瘦但有浮肿貌，乏力神疲等。有的以腹痛为主诉，饥饿时、受凉时更为严重。有的以疲惫、自汗为主诉，有的善饥，有的食欲不振。主诉不同，但脉弱则一。脉按之无力，或如葱管，或为细丝。这种状态，中医通常用“中虚”来解释，或者说“脾胃虚弱”。
用黄芪建中汤，饴糖不能少。饴糖又名麦芽糖，这是农家用糯米或小黄米、小麦等制作的食品。饴糖甘甜，不腻膈，不反酸，开胃助消化，现在的说法，饴糖中含有一种叫做低聚异麦芽糖的成分，能够增加消化道内的有益细菌双歧杆菌。饴糖不入煎剂，通常在服用时搅入汤液。
（中药饴糖）
黄芪建中汤中的黄芪，能健脾补气，能利水消肿，还能长新肉、治恶疮，是方中主药。但是，对于形瘦食少者，黄芪用量不必大。大剂量黄芪可能会产生腹胀，甚至让人胸闷烦躁。黄芪建中汤原方黄芪用一两半，按本人经验换算，是10克以内，但古时候的黄芪多野生，当今大多人工种植，所以，现在用黄芪，可以量大些，通常在20克左右。
（2017年10月28日星期六 写于D3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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