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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楚平:男大当婚


千羡万羡西江水,曾向竟陵城下来。

陈楚平,网名再来一壶,天门黄潭徐马湾人,庚寅年生。一生疲于奔命,无缘书本。老来重拾秃笔,胡乱涂鸦。


男 大 当 婚

前言:人间事,有些被人们记载而有史可查;有些疏于记载的却被人们渐渐忘记。但它却真实的发生过。咀嚼这段历史,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其中的滋味。

     一

江嘎垸是个鬼地方:儿子伢多,女伢少,历朝历代都是如此。有风水先生说是那条绕着村垸的小河的埠头上,送子观音曾在此梳过妆,河水留下仙气,垸子里的人世世代代汲食河里的水,所以这里一直男丁兴旺。不知是真是假。
这里有许多与外界不同的地方。比如把儿子伢(男孩)叫作“淘力佬”(同调皮佬);女伢(女孩)叫作“酒罈子”;儿子娶媳妇不叫结婚,而叫“接姑娘”;嫁酒罈子不叫嫁而叫“交过”。方言俚语间,凸显一方文化色彩和风俗习惯。当然,与外界相同的地方也不少,比如男女婚媾有一整套严谨的流程,这种流程像教科书似的存在。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烟火延绵,天经地义。这是一个正常社会的纲常。然而,这个千古纲常在江嘎垸曾被历史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像根细软的棉线被打了一个死结。
比起垸子里其他人家,江嘎老头家的淘力佬不算多,扳起指头数下来,只有三个。老大是淘力佬江华、老二是酒罈子江宁、老三是淘力佬江力、老四是淘力佬江波。三儿一女,脚踏肩膀依次而生。淘力佬们个个像“龙秧子”,酒罈子天生的像只凤凰,冇得一点谈头(值得挑剔的地方)。
江华出身时,快赶上新政建立,一切都是老规矩。三岁刚过,父母就托媒婆为他“说姑娘”(订婚),姑娘是在他家打过长工的王小牛的酒罈子凤枝;媒婆则是垸子里当当响的“马大脚”。
原来,婚姻从娃娃抓起。淘力佬一般在不出总角之年(有些更早),就要委托媒婆说姑娘。这当是千百年遗传下来的陈规。其实,江嘎老头与王小牛很早就是一对“耿脑壳”(交情很深的朋友),他们都还是淘力佬时,就在一块厮混。长成人后也在一起“打滚”:一同食宿,一同劳作。並且同一年接姑娘。不久,两人老婆的肚子又同时鼓起来。两个快要当爸爸的男人心里别提有多滋润。一日酒酣,对着屋顶瓦缝打着饱嗝的他们几乎想到同一件事:指腹为婚。巧的是鬼使神差天人合心,不多久,江家捡(得到)了一个淘力佬(江华),王家捡了个酒罈子(凤枝)。江王两家成了鬼都晓得的得意亲家。现在正式请马大脚出面做媒,也只是走走过场而已。因为没经三媒六证的婚姻,会被人们视为不伦不类。马大脚哪能不欣然受命?如此轻而易得之功求之不得。
一桩婚姻的缔结,媒婆功不可没。媒婆之所以叫媒婆,是因为操此业务者绝大多数为女性。媒婆並非是人人都能胜任的,她要有相当厚实的人脉,而人脉来源于人品;除此,还必须具备职业天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方圆数里,哪家添了个淘力佬,哪家添了个酒罈子,心里都有个八谱(七八分知情)。最最主要的,媒婆应具备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媒婆的嘴不只是简单的上下两块皮,却是支撑事业的“硬件”。每当生意上门,媒婆只须闭上眼搜索一下藏在心里的“鸳鸯谱”,就会成竹在胸。继而轻车熟路,穿街越巷,如同去自家罈子里捉乌龟。当与酒罈子家的女长辈们(多为亲母、婶母)一阵热乎后,即细雨润无声地直奔主题:某户人家世代载德,家风淳厚,其淘力佬聪慧可人……,如何如何,说得冷水盆里冒出热气。女方父母的心被媒婆的巧言令色立即软化如泥。“钗于奁内待时飞”,酒罈子毕竟是要交过的,何不早落实早省心?同时又给媒婆留下了人情面子,两全其美,不由得滿口答应。如此,大媒即完成八字一撇。接下来,媒婆紧锣密鼓地导演后面的剧情一一认亲、发八字。认亲时,家里的长辈带上淘力佬,备上厚礼,随着媒婆叩开准亲家的大门,嘘寒问暖笑容可掬。然后在媒婆主持下,庄严地互换生辰八字,立下婚约,一式两份。到场的人都得签字画押,一桩婚姻铁板钉钉。现在有人把当时的媒婆比喻成婚姻的“工程师”,一点儿也未夸张。一对对朦昧无知的小男小女,在媒婆精心设计下,终成连理。乾坤也因此而太平。
发过八字后的淘力佬须得经受漫长的等待,直到将姑娘接到了家,流程才算结束。只要接了姑娘后,淘力佬才不叫淘力佬。接姑娘是成年人与淘力佬的分界线。另外,每逢四时节令,还得向岳家“朝贡”:酒肉当先,时鲜锦帛,层出不穷。凭你说,姑娘伢叫“酒罈子”是不是名正言顺,唯妙唯肖?
在婚姻的“流水线”上,江华与凤枝像螺丝一样被拧在一起。别小看那一纸婚约,它有着神圣的法力,除非婚前一方夭折另当别论外,否则任何力量都是不容颠覆的。垸子东头的二苟叔就是例证:他五六岁时发过八字,姑娘伢比他大两三岁,生来就是一个美人坯子。二苟叔长到七八岁时,不巧垸子里发生了一场“伢瘟”(儿童流行病),伢瘟过后,二苟叔侥幸活了下来,可是落得个面目全非:滿脸的麻子不说,两只眼睛却成了瞎子。姑娘伢看到了害怕,准丈母娘看到了跺脚。然而害怕归害怕,跺脚归跺脚,流程仍得继续进行。毁约?没门。过了四五年,一顶花轿,硬生生地将如花似玉的姑娘抬到了江嘎垸,送进了二苟叔的被窝。
江华发八字时,江王两家皆大欢喜,不仅两家的直接亲人倾巢出动,连堂公伯叔、姑爹舅爷、七姑八姨、乡贤里长也应邀一堂,共襄共议共喜共贺。相亲小酌办成了喜庆大宴。向往未来,两家人巴不得拿起鞭子摧赶日月……
江嘎老头每天都沉浸在憧憬之中,虽然这时的他头上已戴有“帽子”。但搞起“人民公社”、“农业学大寨”,他比鬼都卖劲。原因说来很单纯:“今日不比往日”。家大口阔,上要养老下要哺小,懒不得一丁点。他要带领全家勤扒苦做,多挣工分。要不然,一堆儿女的终身大事钱从何来?他干脆将酒也戒了,“攒得一个是一个”;原因二,他要为亲家王小牛“抬桩”(支撑),这可能是最主要的。王小牛与自己的私交千絲万缕,“用镰刀都割不断”。更难能可贵之处:人不可貌相,而今的王小牛已不是原先的小人物了,而是权倾一乡的大领导,江嘎老头一家多少也受到荫庇。维护领导权威,支持亲家的工作,江嘎老头不抬桩谁抬桩?何况自己儿子的姑娘还在别人的家里呢。
江华和凤枝绝对称得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个家住小河南边,一个家住小河北边。没事时他们都会往河边跑,只为能相互瞟一眼。尤其是准丈母娘时不时地卖嘴:“出哒他姆妈的鬼呦!我的凤枝不晓得是哪里修来的缘。那个淘力佬(江华)不晓得几勤快几贴心;长的又登样(出众),上下河岭都找不到第二个……”一阵哈哈打过山。但,这已经是以前的事了。
世上的事有些说不清楚。不!是因为让人不愿接受。江嘎垸已不再平静了:和许多村子一样,髙音喇叭从早到晚声嘶力竭地叫喊着“造反!”。人们从忙活的农田里聚集到一起,没有谁知道又要发生什么事情。
江嘎老头清早就接到公社里一个“造反司令部”的通知:到村小学操场开会。他刚走进会场,就被戴红袖箍的“请”到了台上,接着一顶早就预备好的宝塔帽子被突如其来地扣在他头上,上面写着字,已不容他看清。只是惶恐中的他却发现台上早已站着一个与自己一样戴着髙帽子的人。他不是别人,而是亲家王小牛。瞟了一眼帽子上划着红叉叉的字,一一“死不悔改的走资派”。接下来,会议隆重开始。有人拿着发言稿登台控诉揭发:“王小牛是死不悔改的走资派,认敌为友,狼狈为奸,同流合污,立场反动,罪该万死!……”“江xx腐蚀拉拢走资派,寻找政治保护伞,沆瀣一气,助纣为虐,罪大恶极。是江嘎垸的刘文彩、黄世仁……”。看到人们的一脸懵逼,司令部的“勤务员”抢下话筒,慢条斯理且字斟句酌:“阶级斗争无处不在,触目惊心。他们(江王)二人是蓄谋已久的政治联姻,新版的国共合作……”。言简意赅,一针见血。紧接着有人振臂髙呼:“一定要把他们打翻在地,踏上一只脚,永世不得翻身!”仍然没有人响应。江嘎老头又偷偷地瞟了王小牛一眼,只见亲家公搭拉着脑袋,脸像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样。顿时自责油然而生:是自己连累了亲家。他不由猥琐地低下了头。在离会场较远的两处,有几双眼晴射出疾愤的幽光。一边是江华、江宁、江力,他们不相信自己的父亲有罪,在他们心中,父亲从没做过什么错事。另一边,是躲在树背后的凤枝,她已是泪水横飞,面色暗淡。
再以后的事,让人难以复述。江嘎老头像吞了一只屎壳郎,哽咽地对着江华:“儿啊,为了他们(王小牛)父女的前程和不受欺侮,这桩婚事只能就此作罢,不能为难人家……”。江华心里流着血泪,默不作声。那边,王小牛也被人频频帮助教育:“哼哼,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撞哒他姆妈的鬼!只要你们与他们划清界限,既往不咎。(凤枝)酒罈子根正苗红前途无量,决不能让她掉进那万恶的黑窟窿……”。凤枝在一旁抽泣,为了父亲的今后,为了这个安稳的家,弱女子无力抗拒,嘴唇咬得铁青。她深知毁约将会成为一河两岸的丑闻,一辈子都会抬不起头。
马大脚步履沉重的来到了江家。不用说,她对江王两家近来发生的事了如指掌。这是她从业以来第一次碰到的尴尬事。马大脚毕竟是资深媒婆,有着强烈的使命感和责任感。不怪人们称她为“铁嘴红娘”,这回也是有备而来。凑近江嘎老头,“工程师”㓦划起来:“垸子西边七屋台老吳家的酒罈子,那才是个人精,长的漂亮不说,性子又温和得体,文也行武(干农活)也行。早先发过八字,那个淘力佬因为当兵要求上进,毁了约,我看这样……”。马大脚用手比划起来。听到媒婆一番说词,江华一扫愁容。原来吳家酒罈子曾是他初中的同班同学,並且是公认的校花。因家庭背景和自己相同,也同时辍学。她家还有一个弟弟,也是品学兼优才貌出众。媒婆的方案:吳家的酒罈子嫁到江家来,江家的酒罈子(江宁)再嫁到吳家去。“一火打两张镰刀”,肥水不流外人田。並得意地美其名曰“摇窝亲”,那边摇过来,这边摇过去,亲上加亲。江宁隔着房门听得羞红了脸。冇得异议,一锤定音!吳家那边早就被媒婆说得服服帖帖。
先进可行的办法值得推广,一时间摇窝亲遍地开花。马大脚并不滿足于这种点对点的线段式的摇窝亲,继而还将它发展为多边形的搖窝亲。比如ABC的三角形:A家的酒罈子交过给B家,B家的酒罈子交过给C家,C家的酒罈子交过给A家。其他更复杂的多边形中,还有对角线、辅助线……,缜密周全。一个个(中国)特色的难题,终被一个个特色的办法破解。髙手在民间。

淘力佬老大的婚事圆滿完成,而后酒罈子江宁也如期交过。江嘎老头总算又了结了两桩心事。接下来就要为第二个淘力佬接姑娘的事操心。江力出身于新政建立之后,发八字一事已被废止。弱冠已过,姑娘杳无音信。说不到姑娘的原因已不再是出身背景,时江嘎老头已经被摘帽“重新做人”。说来说去,只因一个“穷”字。看一眼他住的房子就了然于目:父母哥嫂侄儿还有弟弟(江波)七口同挤在一幢三间的破旧小屋。里面还参差着猪舍鸡笼,一年四季臭气熏天。扩建,钱从哪里来?那些年他们全家省吃俭用、勤扒苦做,工分是挣了不少,然而工价吝啬的近于荒唐。一个壮劳力累死累活劳作一天,可挣十分工,值一毛五分钱,只够买一包劣质的“大公鸡”牌香烟。囊中羞涩,请托媒婆说姑娘?想都不敢想。闲暇之余,只与书本为伴,写写划划,打发时光。
垸子里时有新鲜事发生。后湾蒋跛子的表哥从四川给他带回了个姑娘,垸子里传得像炸开了锅。要说蒋跛子,那真算个穷得叮当响的光棍,年纪也破了四十。江力同几个玩伴过去探察,真真切切。蒋跛子都能弄到姑娘,无异给江力像打了一支兴奋剂。快死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他商量父兄,决定如法炮制。原来,只要出钱,蒋跛子的表哥负责能给你弄到姑娘。程序简单撩撇,还可以货到付款,但赊账免言。多少钱?五百!这真是个天文数字。“再难也得上!”江嘎老头孤注一掷,横下一条心。趁婚介老板去四川“进货”的当儿,将家里的“银行”资产全部抵押。先是卖了老母猪及一窝猪崽,又卖了所有的鸡鸭。然后再向女婿家、姑舅表亲家借贷。费尽洪荒之力,终于凑足了“介绍费”。
一天擦黑,蒋跛子来到了江力家,告知“货”到了。江力立即带上巨款,跟着蒋跛子去“取货”。一同去的还有好几个,都是垸子里的老少光棍。其中有生产队記工员“黄一条”。“一条”,当然不是他真名,是因为小时候得过一场病,而残废了一条腿,淘力佬们就给他取了这个诨号。“都四十了,要求不髙。只要是个蹲着屙尿的都行。”一条挪动着双拐,显得异常激动。
接货地点在蒋跛子家。江力一行赶到时,屋子里已有了六七个捷足先登者。见到取货人到齐,坐在正上方的“老板”即开始宣布领货须知:“乡亲们呐,我是为人民服务搞缠哒(不得已而为之)”。边说话边吐出浓浓的烟雾。手指上两个肥硕的金扳指熠熠闪光。“姑娘就在里间房内,进去时不得带手电或火柴等照明。我不是乱点鸳鸯谱的乔太守,环肥燕瘦,各人凭运气。这些姑娘全是我个挑个选出来的,质量冇得问题,只要你有本事,不愁不生儿子。切记,一经走出房门概不退换!”  接下来,蒋跛子开始叫号。江力被第三个叫号进入房间。不要以为他平日憨头憨脑,却非常的老奸巨猾。“买根针都要看看鼻子眼,何况是一生伴老的婆娘”,他告诫自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逐一测试姑娘们的身高,然后仔细地摩搓三围、脸蛋。他为什么如此在行?全得益于他看过太多的“邪书”。有本《米脂贩妇》的书,他曾看过多遍。书中大义:一贩夫从米脂贩运妇人到绥德,妇人各用布袋罩实,论个出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交易成功概不退换。回家后打开布袋,有人得到妙龄少女,有人得到的却是无牙老妪。江力磨蹭多时,外边老板呵斥数遍才牽着一个姑娘走出房门。借着灯光一看,还真是个“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的大美人。
江嘎垸响起了一阵阵鞭炮声,焰火将天空划成一道道彩虹。不用说,少了几条光棍的垸子就像屋里少了几个耗子一样,比往日平静了许多。一年之后,江嘎垸又钻出了一“窝”新的淘力佬。据说,一条的姑娘最积极,不到九个月就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因为他的姑娘太显漂亮,婚介老板早就做了手脚。
梦魇般的十年,终于在天怨人怒中戛然而止,江嘎垸迎来了历史性的巨变。随之而来,小楼鳞次栉比,村道车流如织;人们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悦色。
江嘎老头一手柱着拐杖,一手捋着胡须望着远方,若有所思。今天是他八十寿辰。一辈子的劳苦奔波,炎凉悲欢,全都变成了皱纹爬滿额头。
如今的江家已非昔比。虽非大富大贵,却也体面风光:大儿子江华早就接了他“未遂岳父”的手,后又调到外县任职;二儿子江力“爬格子”爬到了省文联;酒罈子和女婿经营着一家小微企业,小有成就;三儿子江波赶上了好年头,学海扬帆,功成名就,暂于海外创业,接姑娘多年了,听说姑娘娘家离江嘎垸不远。多次的电话中江嘎老头听到的是:“您八十岁时,我一定带上丈人老头一一您亲家一起回家为您庆寿!”
人生任务全部完成了的江嘎老头,把一切都看得很淡;他健忘,上半辈子的事于他就像没发生过一样。但唯一没忘记的是他那个光屁股时的朋友一一“未遂”亲家一一王小牛。自从那次同台挨斗后,就成了永别。听别人说,王小牛退休后,就被小酒罈子(小女儿)接走,在哪里?很远。能在余生与王小牛重逢一次,成了夙愿。“哪怕见面一分钟也行。”江嘎老头做梦都在唠叨。
沉思中,为他祝寿的队伍从村头驶来。儿子儿媳、女儿女婿、里孙外孙,三辆小车满满当当。车上的人陆续下来,欢声笑语一片。
江嘎老头突然间像发现了什么:小儿子江波正掺扶着一位老者向他走来,无疑就是他的岳父。不对!好像在哪里见过?!凝视,再凝视,他突然像一只疯了的出笼困兽,踉跄地冲过去,将老者紧紧地抱住,老泪、鼻涕奔涌而出。
一声凄厉的咆哮:“小牛!小牛!我的亲家!!”

     2022年12月整理于徐马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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