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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尘赋

​      丙申冬日,经职校银杏树下,梧桐之旁,见黄叶如梦,朽枝成丘。举首浮云漏白,倏尔耀日分金。蓦地风来,飞沙飘叶,乱尘蒙眼。怅然久之,乃为赋曰:

      叹尔微尘,孰作前身?或自恒火,亘古随存。火烬为粉,飘转无垠。悠悠荡荡,旋起旋沉。体轻难定,天地谁亲。洪纤不息,阴阳太极。明明灭灭,微凝渐积。抑或石烂成砂,砂烂成尘。微之又微,无影无音。至若花萎草枯,虫朽鱼溃,未成干粉,即为滓泥。或随野马,或作醯鸡。

       嗟尔一气为体,幻化多姿。萦绕浮空,讵辨石灰木屑,玉粒金丝?轸念火死化烟,土死为灰;烟灰之至,随风成气。气而微细,细而微粗,粗或寄灵,物遂赋性。芒芴之间,偶为新命。藓苔茎须,灌乔枝叶,华实相承。菌螟遂附,众生遂成。毛羽鳞甲,遍乎乾坤。恐龙谢幕,猿猴变人。微而至宏,宏而至微;周巡无尽,可是轮回?然则生灵众品,六邪伤之;外物损毁,血枯骨殖;腐而为泥,干则为磷。磷火闪悠,暗夜飘魂。万转不息,莫如尔身。

       若夫日耀月临,光色难分。红黄黑白,污洁任神。谁认紫为富贵,苍作贱卑?可叹深沟高阜,风以定身。晴为飞土,雨做潦泥。宏盈宇宙,微过毫厘。奇哉,君之为形!方圆曲直,为状不一。筛光漏影,昼夜明晦。雨雪晨昏,触感迥异。至若君之为质,玉石木草,软硬燥湿。露浥雨滋,冰冻日炽。润础苍苔,锈堕红埃。春风韶日,秋叶枯脆。霞起如粉,雾沉似齑。嗟乎!兰化犹存芳粒,冰消犹溶冷气,玉碎晶光历历。犹念君之为味,其微若无。随物相加,为感自如。沾肉不变肉香,入汤不改汤鲜。沾饴不苦,沾盐不甜。处芝兰而清神,随樗栎则人厌。有滋润之功,无显明之德。

        感君之恒,等比永年。物朽而身不去,玉碎而质不迁。微之而微,始终绵延。犹得尘栖鹏体,亦至长天。苦之乎?眼以尘蒙,水因尘秽。然则水至清则无鱼,壤至洁则无卉。水明地洁,莹莹霜雪。鲜丽一时,为久不彻。合金不纯,钻石莫裂。伟乎?思君之用,无时不在,无处不有;为刚为柔,绵绵不朽。是君依恋万物,抑或万物缠君?金石之品,精致之土;水火之属,无情之物。风气摇荡,惟君之故?麟甲毛羽,生而有分;生则以灵,死则成尘。山石木草,无灵之属;可成珠宝,可为秽渎。 若夫地因尘积,天以尘蒙,物凭尘接。无地不生,无法可灭。三界自五行,天吴嫁海若。世界真空里,无君更寂寞。

        万事如烟,尘芥大千。 品物寓灵,触蛮华莲。黄埃滚滚,何有避尘犀角?红烬炎炎,何得却火神雀?尘霾灰粒,令人窒息。人以身之察察,难脱物之汶汶。厌尘之士,空托山林。出尘之客,何以生存?嗟乎!莫道自身微,更微不见底。莫云他体巨,更巨亦无极。但珍已托身,何忧非所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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