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摄影的消弭
  ——《蓝莓之夜》观影记

  王家卫只是更新了传统的意义
                                ——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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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过电视摄影的人都知道在处理一个镜头时，要注意诸多问题，其中最典型的就是拍摄人物一定不能上下压得太紧，而要留出相应的空间才能使图像在荧幕上看起来对头。电影作为电视的祖师，艺术上有更多的发挥余地，但摄影的基本要求还是大致相同的，对传统电影摄影来说，规范性、逻辑性和限制后期制作的痕迹是最基本的要求，同时在摄制过程中长镜头的多少也是传统电影摄影的标志之一。
  《蓝莓之夜》的场景大多在室内，尤其是琼?德诺开的那家西餐店，镜头在描绘店铺时并没采取常规性的外景-全景-中景-内景顺序，而是从店铺橱窗上的英文字母上一步步朝柜台伸进，借助店铺内外霓虹灯的光照效果，当镜头缓慢移动的同时，又给观众带来迎合这种速度的“迷懒”感官体验。
  “缓慢”的镜头移动是《蓝莓之夜》的一大特点，但很多时候，这种缓慢都是为了迎合影片节奏所人为制造出的，也就是属于后期制作时才完成的效果。在女主人翁失恋后和琼?德诺呆一块吃派的晚上，镜头借助店铺内的墙和立柱做前景，缓慢移动于两人和柜台之间，这时观众从镜头断断续续的移动痕迹上可以明显察觉到，镜头是在被刻意“放缓”。
  少数时候，刻意放缓也未尝不好，只要配合了影片的情节表现就不失为一种伟大的创新。在西餐厅的柜台前，《花样年华》的“美式变奏”响起，舒缓忧伤的音乐正配合影片节奏和镜头的“缓慢”运动将女主角五味杂成的内心具象起来。似曾相似的缓慢和忧伤仿若重现了千禧年的《花样年华》：梁朝伟和张曼玉踌躇在东南亚潮湿阴暗的小巷里，杜可风的镜头缓缓游荡于空气中，和“蓝莓的夜晚”一样，依然是用立柱和墙壁做前后景映衬心灵的被困囿，镜头缓慢移动在被墙壁和立柱营造来的“封闭”空间上，预示着人们仍要原地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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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人为制造“慢移”效果外，《蓝莓之夜》的蒙太奇运用也达到了“反传统摄影”的目不暇接，在女主角“公路旅程”的第二站——拉斯维加斯旁的小镇赌场里，镜头表现牌场上的赌具变换时采用了“叠加蒙太奇”效果，它来源于摄影师早先拍好的多个体现“赌具运动”的短镜头，把这些短镜头稍加修饰后用适当的节奏叠在一块的剪辑方式就像崇尚多元化的当今世界。不过要承认的是，叠加起来的短镜头虽然显得琐屑和混乱，但相比过于静止的长镜头更能表现赌场纸醉金迷的氛围。同时，每个短镜头叠加过程中所产生的余影也给观众带来一阵适应情节氛围的“迷醉”体验。
  王家卫所崇拜的“恩师”戈达尔曾这样描述如何看一部电影：若开头部分吸引不了人，那就别看了。传统摄影方式和传统电影一样具备更多的“铺垫”，例如维斯康提的《魂断威尼斯》和小津安二郎的《东京物语》便是在长久“端坐观看”后才能明悟其中的电影。但时过境迁，无论是威尼斯的海滩还是东京的屋檐下都难以寻觅几十年前的安谧，不断涌现的新潮电影摄影手段和叙事方法都从侧面透露着时代的巨变。
  尽管严肃的同行永远难以苟同不给人物上下留白和以短镜头进行蒙太奇拼接代替长镜头场面调度的摄制方式，但不可否认的是，靠近人物五官的镜头流露出了一股循规蹈矩的摄影方法所营造不出的真挚和性感。而传统电影的剪接方式也无法再满足王家卫和他的团队挖掘现代人欲望和感情世界的需要，用法国“新小说”领军人罗伯?格里耶的一句话似能证明他在电影表现手法上“标新立异”的初衷：世界越来越充满危机和狂乱。在这个背景上看，王家卫的创新只是更新了传统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