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病例#
经方桃核承气汤治平卧即胸闷气紧少见病症验案

看病如破案，尤其是疑难病症，一经治愈，医者很有成就感。

30年前的一天下午，我的诊室来了一位30来岁的女患者。她自言听她嫂子推荐，说我的病人虽少，但看病“很仔细”，于是，她想到我这里“碰碰运气”，看能否治好困扰她数年的难治之症。

这位女患者得了一个奇怪的病，只要一平卧，立刻觉得胸闷，如有巨石压胸，呼吸不畅（自觉气紧）。必须立即起床，在地上边来回走动，边用双手掌击拍胸部许久，胸闷才会渐渐缓解。但一上床平卧，这个症状就再次发生，因此，患者常常夜不能寐，十分痛苦。

她曾到当地的县医院、中医院找过多位中医、西医名医，做过许多理化检查，吃过许多中药、西药，都无明显效果，且上述症状有所加重。

她的家人暗自商量，她的病情若经我治疗无效，就准备让她住本地的精神病院治疗。

我那时病人很少，所以，我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与这位患者看病交流竟超过3小时之久！

尽管患者的治病过程叙述，语言时有重复，但她把自己想说的话，事无巨细，一股脑儿道出。我边询问，边记录，边思考，最后归纳总结出以下诊疗要点：

1.西医客观检查，未见明显异常。
2.中医多医经手，或以补中益气，或以补肝益肾，或以疏肝解郁，或以理气化痰，均未见效。
3.患者两颧暗红，口唇发暗，舌边有瘀点瘀斑，月经推迟一周，量少色暗，有血块，脉涩。
4.患者情绪易波动，时而烦躁不宁，时而悲观消极，且具有明显的“善忘”的特点。

我那时的看病特点是，审不清的病就翻书。我翻阅了黄文东、方药中、邓铁涛、李克光、陈可冀等主编的《实用中医内科学》，刘渡舟先生编著的《新编伤寒论类方》及许济群、王绵之等主编的高等院校五版《方剂学》，突然找到了思路：桃核承气汤是治疗下焦蓄血证的主方，也就是刘渡舟先生说的太阳病蓄血证的主方。

虽然按照《伤寒论》106条“太阳病不解，热结膀胱，其人如狂，血自下，下者愈。其外不解者，尚未可攻，当先解其外。外解已，但少腹急结者，乃可攻之，宜桃核承气汤”的条文不可能一一对应，但我抓住了女患者下焦有瘀血的证候：月经不调，经血量少色暗，有血块，舌边有瘀点瘀斑，脉涩等，且烦躁不宁“如狂”的特点。虽然患者也有“善忘”的特点，且《内经》有“血在上善忘，血在下如狂”的经旨，但我仔细比较患者描述一平卧就胸闷时的“抓狂”、“如狂”（在地上来回走动、不住地拍打胸部），与描述病情细节时的“善忘”，最后倾向于“如狂”更明显、更强烈些。

于是，我下定决心，以桃核承气汤原方让患者试服一剂，水煎服。这一剂汤药，划价不足5角，是四舍五入成5角的。

患者事后告诉我，她拿到这一小包中药后，边走边嘀咕，平时动辄十几元、几十元一大包的中药都不管用，这5角钱的中药能管用吗？原准备随手扔到垃圾桶里，后一想，我给她看病时的认真态度，就忍住没扔，乘车把中药带回家，扔到墙角里。

患者半夜上床准备休息，一平卧就胸闷、呼吸不畅。无奈之下，找到了已扔到墙角的中药，遵我医嘱，熬好喝了一煎。她自觉药一入咽，一股“凉麻”的感觉直达胸膈，顿觉胸闷解除，呼吸畅通，随即上床，这是近年来一夜从未有过的安然入睡。

次日清晨，患者喝完第二煎后，就兴冲冲地赶到我的诊室，感谢我的药有效，要求再配几剂。患者照原方服数剂后，小腹剧痛，从阴道排出一大血块，身体顿时爽快许多。此后，我又以血府逐瘀汤、少腹逐瘀汤，排体内残存瘀血，后以归脾汤调养气血达半年之久，患者变得面色红润，月经规律，心态逐渐走向阳光，已能操持家务，业余爱好唱歌、弹琴等文娱活动。

一年后，患者因其他病找我就诊，我问起前病，她笑说，效果很好，未复发。我追问病因，她突然想起，发病前两年的某天，其夫从远方回家，而她正值经期，于是服用紧急避孕药后同房，第二天月经没有了，但此后渐渐出现头晕、胸闷、气紧、月经不调之症，而且越治越严重了。

是医圣张仲景的经方和历代先贤传下来的良方的合理运用，使她恢复健康。

近意堂主谈临床系列，2021年4月2日寅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