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粉墙上开辟窗洞，通过窗芯的弯曲变化，形成了不同的图案，俗称花窗。窗芯线条都为直线，把整宕花窗分成若干块有角的几何图形，称为硬景花窗；窗芯呈弯曲状，图形无明显的转达角，线条曲折迂回的称软景花窗。花窗大多为寓意造型，是一种观念和情感符号，也是苏州园林园墙上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花窗可以接纳松竹石韵、吞吐朝晖夕影，组成宗白华先生在《略谈艺术的“价值结构”》中所说的形、景、情三层艺术结构，从窗眼窥青山一角，造就“幻美的境界”，而这种构图，“使片景孤境自织成一内在自足的境界，无求于外而自成一意义丰满的小宇宙”，天巧与人巧浑融为一。
苏州每个园林内的花窗都避免雷同，留园的花窗亦如此。
太阳崇拜
反映自然崇拜中的太阳崇拜。太阳给大地送来了光明和温暖，是农业保护神、丰产的赐予者。太阳驱散阴霾，致福祛祸，太阳象征着光明正大、明察秋毫之神。留园花窗中有涡状日纹和宫式卍字纹，表示太阳。
涡状日纹
宫式卍纹
宫式卍纹
卍原为古代的一种符咒、护符或宗教标志。通常被认为是太阳或火的象征。早期日耳曼民族共有的神祗托尔，是个雷神，卐是他的槌子，与中国金文中的“雷”字相似。卍纹亦见于我国古代岩画所绘的太阳神或象征太阳神的画像中，象征着太阳每天从东到西的旋转运行。一曰卐乃巫的变体，最早的巫是太阳的信使，卐还是太阳。后来运用于佛教，象征慧根开启、觉悟光明和吉祥如意的护符，代表功德圆满的意思。
还有如意海棠卍字，海棠是春天的象征，又有满堂、阖府之意，和卍组合成满堂万德吉祥的含义。
动物纹样
花窗纹样中的动物纹样，都比较抽象化，“象物”只是对某种动物某一特征的夸张描写，是用线条勾勒的速写，造型美观，结构稳健，符合形式美，使人们的视觉得到愉悦，而且，还蕴含着丰富的吉祥寓意，成为一种特殊的审美创造，表现了人们的创造才能和审美意识。
留园花窗中抽象的吉祥动物比较喜欢用蝴蝶和龟纹。
蝴蝶，一名蛱蝶，野蛾，风蝶。蝴蝶是美的象征，也是美好生活的征兆。蝴蝶以其美的魅力，从纯粹的自然，跃入人化了的自然中。花留蛱蝶粉，梦为蝴蝶也寻花，蝶恋花，象征爱情。蝴蝶是哲学家参悟真谛的媒介，庄生晓梦迷蝴蝶，蝴蝶代表生命状态和心灵世界的变化。
双蝶
穿花峡蝶深深见，蝴蝶也是生命力的象征，花丛乱数蝶，是春意烂漫的使者。八九十岁的老人在古时称耄耋，蝴蝶与“耋”同音，寓意长寿、健康。
花窗中有双蝶、双蝶芝花都是寓意长寿的，四蝶捧牡丹，象征长寿富贵。
芝花双蝶
四蝶捧牡丹
六边形因类似龟背，称为“龟背纹”。龟崇拜在中国古代由来已久，早在彩陶时期，就出现了由部落图腾演变来的龟形装饰图案。古人把麟、凤、龟、龙看成“四灵”。龟是其中之一，称“灵龟”。《艺文类聚》引《孙氏瑞应》云：“龟者神异之介虫也，玄彩五色，上隆（指背）象天，下平（指腹）象地，生三百岁，游于蕖叶之上，三千岁尚在蓍丛之下，明吉凶，不偏不党，唯义是从。”龟成为长寿的象征，用龟背纹作装修图案，有希冀健康长寿之寓意。留园这孔花窗称“龟锦纹”，始现于唐并一直沿用至今，因其寓意吉祥，成为一种重要的图案骨架。
龟锦纹
植物纹样
对吉祥或对人生具有道德启迪的植物也是留园花窗的内容。
海棠花纹。海棠有“花贵妃”、“花尊贵”之美称。海棠花窈窕春风前，“占春颜色最风流”，成为春天的象征。海棠的“棠”和“堂”谐音，寓意阖家美满幸福。
海棠纹
套海棠纹
橄榄。橄榄，属橄榄科，果呈椭圆、卵圆、纺锤形等，原产海南岛，总是呈青绿色，故俗名青果。入口味苦涩而酸，然后久嚼，回味却清甜生津，龈颊留香。人们把它比喻为“苦尽甘来”的典型而被称为“谏果”。
橄榄纹
蔓草又叫吉祥草、玉带草、观音草等。自唐代开始使用的变化多端的“卷草纹饰”，云头形的上、中、下三个停顿与如卷草状的一波三折的曲线，构成了如意形的全部。改造融摄了莲花、忍冬、菩提以及华盖、法轮、缨络等佛教纹样，其旋绕盘曲的似是而非的花叶枝蔓，又得汉纹饰祥云之神气，既具曲线缭绕的空灵，又有流转的韵律，且保持婉柔敦厚的静谧，表现了人们对曲折、空灵、回转、停顿等审美特征的追求。蔓草纹是中华民族创造性吸纳外来宗教而成的一种装饰纹样。
“蔓”谐音“万”，蔓草形状如带，“带”又谐音“代”，蔓草由蔓延生长的形态和谐音引申出“万代”寓意，如意状卷饰象征“如意”愿望，与牡丹在一起谓富贵万代、称心如意。
蔓草纹
柿蒂纹，因外形像柿蒂而名。《酉阳杂俎》：“木中根固，柿为最。俗谓之柿盘。”树木当中要论扎根牢固，柿树是最牢固的，一般人都叫它“柿盘”。含有坚实、牢固之意。并称柿树有七德：一长寿，二多阴，三无鸟窠，四无虫蚀，五霜叶可玩赏，六嘉实味美，七落叶肥大可以临书。柿与事谐音，柿蒂纹象征着事事如意、家业稳固。留园中有多孔柿蒂纹花窗，组图近似而略有不同：
柿蒂纹
柿蒂纹
柿蒂纹
汉文字崇拜
汉文字崇拜同样源于初民的万物有灵信仰，对汉文字的崇拜是伴随着文字的产生而产生的，并与语音崇拜、巫术活动、图腾崇拜密切关联。
“五福”以寿为首、为核心，其他均寓于“寿”字之中。体现了中华先人对生命的关注和强烈的生命意识。长寿自古是中国人梦寐以求的。寿字的各种写法与形状也独自成为一种吉祥纹样。 双寿围海棠，寓意阖堂长寿。
双寿围海棠
留园中还用连续的花窗图案来表情达意。如“古木交柯”对面六扇漏窗，从东到西的图案分别为龟背纹、盘头字、八角套海棠、海棠珠花、葵花、藤景如意等吉祥图案，表示称心如意、富贵满堂、福禄绵长等生活理想。
古木交柯连廊花窗
纵观留园花窗，我们发现，不用或很少用蝙蝠、松鹤、八卦、暗八仙、柏鹿、狮、虎、定胜、菱花、鱼鳞、钱纹、如意、佛手、石榴、云龙等民间习用的吉祥图案，虽然也都是表现福禄寿喜财等吉祥寓意，但表现含蓄，图案脱俗。
文章由苏大教授曹林娣授权。
曹林娣
笔名林棣，江苏无锡人 。1969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古典文献专业，1982年2月在西北大学中文系（先秦两汉文学）获得文学硕士学位。苏州大学文学院教授，苏州大学艺术学院设计艺术专业中国园林文化方向博士生导师，苏州市园林局顾问，苏州园林学会和苏州古建学会理事，《中国园林》杂志第五届编委。日本帝冢山学院大学、台北东吴大学中文系客座教授。主要从事中国古代文学和中国园林文化的教学和研究工作。主要著作有《园林经典》、《中国园林艺术论》、《中国园林文化》、《静读园林》、《古籍整理概论》。
本文转自留园
编辑发布：园林局融媒编辑室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