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聚首 | 金萍

冤家聚首

金萍

题记

（入冬，到海岛居住近一月。转山，看海，逛湿地，享受宜人气候，饱赏优美景色。一天下来，也觉得劳累。好在带了本《浮生六记》，不想出门的时候就翻几页。文学史上，人们对《浮生六记》评价很高。我认定是我思想肤浅，不求甚解，读了大半，觉得沈复就是把一对寻常夫妻的卿卿我我，喁喁私语，龃龉不合述怀而已。鉴于此理解，对比人家夫妻情深意笃，丹青不渝；回看自己，一事无成，一地鸡毛，不觉有些伤感。又想，结合自己亲身日常，写几个小段，以博朋友们苦笑、偷笑、哗笑、失笑、无可奈何的笑、感同身受的笑，不也是一种奉献？反正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难念易念都得念。我想，人类历史的发展不就是由我们这些大同小异、不见经传的百姓民生繁衍而成的吗？至于《浮生六记》我日后还会细读，以便渗透理解，但愿能收获更深刻的人生感怀。)

大多数人来到这世上，都需要有个伴，可要想和这个伴和平友好相处到地老天荒可真难呀！

我身边的朋友常羡慕我和我的伴是什么神仙眷侣，良缘佳偶。殊不知，我的千般怨万般恨，都是咂吧咂吧嚼碎了使劲咽下去了啊！

起初，我们的生活还称得上如意。小阁楼，白衬衫，笑望白云和蓝天。风看花，雪寻月，米糯面香菜根甜……再后来，油盐酱醋，房子车子孩子票子就乱成了一锅粥，勺碰锅，锅碰碗，筷子叮当响就是家常便饭了。唇枪舌战是一天也少不了。

作为丈夫，他常以一家之主的姿态谆谆教诲我，咱不是富裕人家，不要爱慕虚荣，要踏踏实实过日子。你看，你同学她姐姐，作来作去，还不是以离婚收场？

他说的我深以为然，觉得他是一个过日子的男人。于是，对他言听计从，只要不是原则问题，懒得和他争辩费口舌。

谁知道，日久天长，竟养成了他作威作福、无法无天的习性了。

那一天晚饭，他轻描淡写的口气说:明天中午不回家吃饭，一个外地同学来，我们聚聚。

噢，男的女的？

女的？

姓甚名谁，哪个外地？

你问的太多了吧，说了你也不认识。

我可以一起陪陪她嘛。

不劳驾你了！

我心里嘀咕，他一个人陪女士吃饭？

能不能不去？万一熟人碰到，影响你声誉？

我不怕影响！

听这一句，不由地声音就高了些:你不怕，我怕，你明天不能去！

对方斩钉截铁:我只是告诉你一声，不是和你商量！哼，你恐怕也不是怕影响我声誉，你是吃醋了吧？看平日里傲气十足，一副爱谁谁的嘴脸，这时候，连这点自信都没有了？

我张口结舌，一时呆愣。

人家穷追猛打:这个事，你可以打电话问问张三、李四等人，你若执意不让我去，传出去，不只是我没脸面，你脸面只要有地方放？

然后，坚定地说:你不让去我就不去了？

我怒火稍减，瞪他一眼。不行，必须要讥讽几句解解气。

你听我说，你看啊，你爷爷虽然是地主出身，可是，到了你父亲，你父亲是大学教授，是干部，你应该是干部出身了，可你却比你爷爷更进步一级，整日蛮横得像个恶霸。

这鱼是我做的，你还想不想吃？

我正吐着一根鱼刺，对于我这个馋嘴之人来说，暂切不想去搭理他。那身边人得意地鼻子喘气，“哼，谅你也不敢再多说一句”。

日常中，他总是颐指气使，以我家总指挥自居。

那天，又吩咐我任务:你明天给王五寄个资料，他在外出差，寄给他老婆春兰就行。

什么？你张冠李戴了。春兰不是王五老婆，是马六老婆，秋菊才是王五老婆。我又不是不认识他们。

看把你能的，人家给我的有地址姓名，我找出来你看看。

结果，总指挥平时大大咧咧，马虎有加，记忆有误。即便如此，也照样理直气壮:春兰是花，秋菊也是花，不都是花嘛，不都是女人嘛，有多大区别？

我张张口又闭上，和这种人讲理？

可是，总有些气不过。

我说，你过来，我问你，你家姓张，你岳父家也姓张，你姥姥家也不姓赵，你怎么会像指鹿为马的赵高赵家人了呢？难不成你想做阿Q，攀高枝？

人家一脸正气:你别管姓赵姓张，这辈子别多想了，老老实实地从了我就是。

一天，去一个别墅小区闲逛饱眼福。

有一家自封蓝色露台顶棚和别墅风格一点也不和谐，这一点，我们观点相同。坏就坏在我多说一句，这要是咱家，这顶棚蓝色如此刹风景，看见就烦，你说，是拆还是不拆？分歧开始，一个说拆，一个说不拆，各说各的理，就这样，为一个素不相识毫不相干的别人家的顶棚吵了一路，直到回家还一个个气呼呼的，门甩得震天响，喝水放杯子恨不得把桌子砸个坑。

可笑不？可气不？愚蠢不？白痴不？

如此这等事例，不胜枚举，数不胜数。

那一天，我感慨说，文艺作品里，电视里，电影里，爱情呀，生活呀都那么美好，我怎么就没那命呢？

他一脸狐疑:你这是嫌跟着我生活的不幸福？

是呀，整天吵呀闹呀的，哪里幸福？

他怒目圆睁:你还委屈呢，我还不满意哩，就你这样的，要是在旧社会，我早休你八百次了！

我一听，顿感释怀。

少顷，咬牙切齿地说，我实话告诉你吧，这么多年，我有一个秘密的愿望，本想等实现了愿望后这秘密也就自然而然公开了。可惜我太怯懦，如今看来，这愿望实现是遥遥无期了。今天，我索性就公开了这个秘密吧。我梦里离家出走最少四百次了，醒来握紧拳头，下定决心离家出走也足足有五百次了。你以为谁稀罕和你过！

他瞪眼握拳，恨得牙齿咯咯响。

我横眉冷对，一脸傲视，毫不屈服。

相恃片刻，各自愤愤走开。

他还意犹未尽，大手一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