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故园情（五） | 作者 吴静

渺渺故园情

（五）

吴静

小城的当年，在没有霓虹的夜晚和白天，灯展就是最大的盛会，热闹非凡的持续到过完正月，我们的节日喜庆也就一直高潮到正月。

这鲜活愉悦、幸福光明的年，镂刻在了心灵的深处，挥之不去。我想，灯展里骑在父亲肩头打马肩，一骑就是几个小时，看到的不仅仅是五彩斑斓的灯，更是看到了父亲博大深沉的爱。

多少年过去，那灵动活泼、充盈欢悦的年味，在回忆里，不曾有一丝一毫的褪色。

告别故园，客居他乡，已三十多年，彻彻底底的物非，人非。

昔日年长的亲眷，日益凋零，生命最后的归宿，仓促得让人来不及说声再见。而自己真正的伙伴，仿佛都留在了故园。尽管在他乡结识了形形色色的朋友，但真正能肆无忌惮畅所欲言、心意相通心有灵犀的，依然是在故园结下的伙伴。虽寥寥无几，但足能以一当百。只有面对他们，我才敢敞开自己原始的真性情，粗糙的嬉笑怒骂。本我里不合时宜的天真和残缺不全的浪漫，不会招来误会或讥笑。无需字句斟酌而直抒胸臆的率直恳切，在高度文明的现代生活里，何尝不是一种罕见的稀缺？淳朴的乡情，乡情里简单的一粥一饭，一粥一饭里唾手可得的人与自然的和谐，都在灯红酒绿的喧嚣中暗暗隐退。而为我撑起厚重之爱的双亲，已在岁月的摧折下，有了被流光侵蚀下的各种病痛与煎熬。

上次回去，还是在十几年前。伫立在两城相连的新桥上，迎着河道上掀起来的一股股强劲的风，极目眺望，远处近处的河床上，都已没了带着鸬鹚捕鱼的小舟和蓑笠翁。原来顺着河沿石阶上往返挑水的男男女女，也毫无踪迹可寻。岸边石块上慢四拍或快三拍的棒槌声，曾经能随着风传到很远很远，那洗衣的人们，都如烟如梦远去。曾经有铁牛压河底的老桥，已作为危桥被废弃，新修的大桥宽阔敞亮视野清晰。桥上每隔不远就站立着一盏笔直的路灯，还有三三两两的高清摄像头，像顽皮孩子似的好奇探望着下面。唯一还有原来风韵的是大桥栏杆上雕刻着的石狮子，宛若从旧桥上挪过来一样，依旧带着古朴的肃穆。

新拓宽的河岸两侧，扩建了起此彼伏的店铺，河岸两侧，新培植的杨柳已碗口粗细，纵看整齐划一如军人的队列。横看，树下焊上了欧式铁艺廊椅，或摆放着石头桌椅，供路人休憩。绿荫依依，柳丝拂堤，河面上是日光投注下来的金光闪闪，波纹一圈一圈荡漾到看不见的远方。或许是因为城市禁鸣，虽然车辆和行人时断时续，但耳边却保留着一片清凉与沉静，凉风习习里，并无庞大的嘈杂声。静下来的，是一颗心。慢下来的，是一颗心。此时此刻，叩问灵魂，人生需要抓住的是什么？

据说，现在的北城，早已车水马龙，高楼云集，霓虹闪烁。就连夜间，也有巨型的电子广告招牌彻夜闪着刺眼的光芒。不仅车道纵横交错，而且私家车拥塞路面。不断扩充的疆域，已比南城大出数倍。一年年、一次次的焕然一新，让人惊叹时代的步伐是如此俊猛而矫健。在岁月的淘洗下，北城，已成为一个昂首振臂的壮年人，雄姿挺拔！

而曾经曲径通幽、有着无数古建筑的南城，曾经浸泡着古典美学、浸淫着诗情画意的南城，曾经杠子馍、麦芽糖、鸡蛋仔、 菱角等叫卖声在巷子里回荡的南城，曾经有磨菜刀、理发刮脸，铁铺等许多老行当的南城，则像垂老的妇人，默默蜷缩在岁月的斜阳里，慢慢的老去……

作者简介:吴静，女，金融从业者，现供职于光大银行郑州丰产路支行，醉心书香，现为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有诗歌专著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