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上的回音/覃远胜

青石板上的回音

这是鄂西大山里一个临江的小镇。

一路湍急、奔腾的河水，在这里豁然开朗，画上一个悠然的弧形，小镇，就吻合在这半截子的园弧上。依山而建，顺水而围。

脚下的江水，日夜哗啦啦地流淌。若是在深秋的夜晚，寂廖的天空中挂满了星星。街上静静地，只听得到江水低沉地歌咏。

白日里，江水在浅滩上激起一团团洁白的浪花。有一朵，向前冲得很远。偶尔，还可以看到一群快乐的小鱼，迎着浪花跳跃，前仆后继。

小镇上一共有五六百户人家，因处在古时川鄂湘交通的一个要冲，小镇上的居民，以外地扎根结果的居多。由于人口流动量大、流动性强，汇集了四面八方的人脉，经年累月，人的品质潜移默化、得到优选。女子多漂亮，男人也洒脱。

  小镇有三条东西向的街道，后街多是居民的宅院。一般两层楼房，砖木结构。一楼，进门是堂屋，左手是火垄，右手是厨房。堂屋正面，贴着主席的画像，注视着我们，慈祥、温厚，流露着无限的关爱。下方，一张柏木质地的方桌，两旁各有一把做工精巧的雕花木椅。桌椅都用本地的桐油漆过。每年盛夏，老人们就要把桌椅搬到烈日下晒熟，浇上水，用细砂布或水磨石打掉表面上沉积的污垢，然后重新漆上桐油。一年四季，屋里的桌椅和家什，擦得铮光发亮，特别洁净。

正屋两侧的厢房，三四间不等，多做晚辈们的寝室。那间闺房，前后各有一个木栏格子的窗户，望进去，有一位年轻女子静静地坐在窗前，露出幽幽的眼神。

长辈们的寝室压在后院，与前面的三间平行。老太爷的年龄最长、地位最高，居中而住。

天井中有一丛茂密的翠竹。稍稍细心一看，一个鸟窝就挂在眼前的竹枝上，正好，一只鸟儿衔着杂草飞回巢中。

中间的街道，从东到西，有药房，粮店，百货店，信用合作社，邮电所。幼儿园在街的最西头。靠边，便是高高的围墙。

前面的街道，多是加工本地物产的厂房。酒厂，榨油厂，副食厂，豆腐房，铁匠铺。小镇上的厂子，七八个人就算很多了。厂里制成的物品，基本上只供给小镇上的人食用，外头人难得买到。酒特别淳，油格外香，饼干尤其脆，豆腐也有味道。传统手工艺，货真价又实。主要原材料，不施农药，不加激素，不添作料，一些要不得的东西和手段，小镇上的人，视为入口的大忌。饮食讲卫生、健康要环保。

后街，有一个水码头与外乡相联。婆婆带着孙子，走亲访友，不需要那么匆忙，坐上小船，在水上慢慢游荡。

前街，接着通往外部大世界的柏油路。 

小镇的街道，全是一块一块的青石板铺成的。悠悠岁月，风吹雨淋，无数人的脚步，把一块一块的青石板踩得润滑透亮。

街道两旁，勤劳的父母们拉着邻居家长里短，小孩子们象一条甩不掉的尾巴扯在大人的身后。走在青石板上的壮男少女，优雅、自然、豪迈。“踢踏！踢踏！”带着回响的脚步，千百年过去了，还会在这条青石板街上不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