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美国的遗书31

他低头望着自己的膝盖，慢吞吞地说，你不知道吧，艾玛和凯文有个孩子。
不知道。我答得平平淡淡，说得很快很平静。如果换一个场合，我可能要跳起来大声惊叫。但是，在老板面前，我需要一种姿态，我是来谈工作的，对艾玛与凯文的关系不感兴趣。我的淡漠出乎老板意料，怀疑的目光停在我的身上，好像冻住了一样。我朝四周的墙壁上扫了一眼，希望房间里有个挂钟，滴滴答答地响着，给我们解围。可是除了床头上面的风景画，其他什么都没有。他以惊人的开头企图吸引我的注意力，没有成功。好几分钟的沉默，意味着我打乱了他的计划。
原来他们俩是夫妻，离婚了？我问。
他们从来没有结婚。他说，当年凯文和你一样，是个名记者，我很看重他。艾玛对他一见钟情，两人私奔了，直到需要经济支持，去小城办周报。唉，―――叹气的时候，他抬起头来，目光坦诚而无奈。他说，不久，艾玛怀孕了，凯文不要孩子，也不愿意结婚。
我说，凯文不是当丈夫的料，也许不要孩子是正确的选择。
但是，艾玛受不了失去孩子的刺激，他们俩的关系就此破裂。
我说，艾玛毫不掩饰对凯文的感情。凯文很清楚，所以一直让着艾玛。
你的分析很正确。艾玛心地善良，对凯文不死心。
我说，凯文一定有值得艾玛赏识的优点。
不错，凯文一表人才，但是我怎么能接受一个不愿意结婚不愿意当我的女婿的人成为我的家庭成员？是我拆开了他们，如果再住在一起，我要解雇凯文，终止对他们的经济支持。
我怔了怔，眼前这位老人如果步行在街上，就是一个老实巴交的长者，没想到如此保守和霸道！曾经听说意大利人很重视家庭，原来和老式中国人没什么两样。
现在不是挺好的吗，他们俩准备结婚了，破镜重圆。你就成全他们吧。
汤姆，这就是我请你来的原因。你去看看艾玛，如果你觉得她可以结婚，我就把她从医院接回来。
凯文呢？为什么不找他？
你想想，我怎么能让她嫁给凯文？
我一时语塞。难道他想把艾玛嫁给我？这个时候我才明白，他要我顶替的不仅是凯文的业务，还有一个驸马位置。他哪里知道艾玛与我水火不相容？
我说，艾玛是丢不下凯文的。
他说，只要把她的孩子接回来，就能把凯文甩掉。
孩子在哪里？
在她母亲那里。
我说，医生怎么说？
她的指标都正常，就是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
好吧，我说，我们去看看艾玛。
你去，我等你回来。这是地址，你开我的车去。
站在下降的电梯里，我对艾玛产生了同情，她的变态是因为感情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