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涩时光
十一
悄悄改变
这是一个万潮奔涌的时期，方桐分明还记得两年前的作文里还讨论过用筷子与叉子的得与失，可眼面前已经是丢弃泥土一头拱进洋流里了，有人写废弃的都城里种种不堪，颓废而诱人的描写偏偏故作神秘，青春初熟的尤其热衷不可言说的这种虚幻。那个带圆镜片的小个子一副上窜下跳的猴子样，一到宿舍就吐沫飞溅地得意洋洋地宣告进入恋爱状态！方桐一楞，什么？进入恋爱状态？哪个女的这么悲哀被这小子给盯上了？大力泰然自若地坐在方桐对面的上铺笑嘻嘻地说：“是那个余州的吧？人不错的，挺大方的。”小个子越发得意，用手向上推推小圆片眼睛，又顺势把有些长的头发从前向后捋了一下，捋的同时头一扬！大力下铺的瘦个子没什么动静，可方桐北面的下铺傻大个子大嘴丫一咧，说：“你怎么追的呀？也给弟兄们介绍介绍嘛！”这傻大个是江南人，一说话就咪个眼睛笑嘻嘻的。傻大个的上铺与傻大个是同乡，面皮也比较黑，两只眼很灵活，骨子里泛着点对北方同学的不屑，老是觉得这些个北方的人好面子喜欢摆个架子，他从家乡批点小玩意在星期天的时候就到鼓楼那摆个小摊儿。此刻，这位脸型略方，两眼灵活却稍陷的南方人也发话了：“都谈了？你们晓得黑枣谈的是谁？”黑枣就是方桐上铺的小黑脸，这会儿小黑脸不在。“谁？”几个声音都在问，“呵呵，就是那个穿背带裤的小不点！”奥，就那有点像洋娃娃的那个，讲话嗲声嗲气的直叫人起鸡皮疙瘩。不过，话说回来，人都是一类一类的，黑枣入学是走侧门，这班上还有一个也是类似的情况，他们的专业基本就在门外徘徊，想在班上挎朵花可能有难度，也就惹根草吧。这会儿黑枣不在，一准与小不点溜达去了，圆镜片的小个子啪嗒一下嘴，说：“吃过晚饭哥们就自由活动去了，不陪各位了。”
方桐与大力以及大力的下铺廋个子在饭后结伴去建在土丘腰上的图书馆查些资料，这个廋个子比较低调，脸型像枣核，有点像梭子，中间略宽两头稍尖，脸上还有些雀斑。上图案课了，想从资料里找些二方连续和四方连续的样子，可方桐看到文学类的目录就把小卡片翻起来没完，一张一张地向胸前拨拉，《小癞子》、《名利场》、《简·爱》、《飘》……都想借来看看，可负责拿书的女图书员很不耐烦，说借不了这么多，再说有的也没了！她怎么这么凶？方桐仔细瞧过去，这个女人面容略瘦还算是俊朗的，显然这是一位很有个性的女人，三十来岁的样子，只是急躁躁的来来回回，几个图书员里她最不耐烦，好像很不愿意为大家找书拿书，好像人家都欠她钱似的。方桐没办法，只好先借两本再说，拿了书就看到大力与梭子已经坐在桌前翻看图案资料了。这是一本传统图案的资料，样式古朴大方，植物纹云纹水纹火纹都很经典，这只是这经典里透出一股陈旧的气息。几个人正讨论选哪一个样式好时，方桐一眼瞥见那个写字时坐在身边的圆脸女生也到了这里，目光正好相接，方桐连忙微笑一下，那边也笑了，抱着书就过来了。这女生笑起来的时候像一轮明月那样纯净，方桐就干脆称她为圆月。圆月过来看方桐借的是文学书籍，就说：“你看这些书呀？负责借文学的那个女的态度有点不好哦！”方桐又些诧异，忙问这么回事？大概是看现在人家下海的都挣了不少钱，她被困在这里比较郁闷，所以很不耐烦这些事，老生们都这样说，所以他们一般都不找这个女的，一看是她当班就不借了，想不到你还借了两本！
方桐抱着借来的书与大力梭子一道回宿舍，方桐还在回味圆月说的那事儿，现如今时兴停薪留职下海，谁都想扑进大海畅游一番，想想这女图书员一定也很痛苦，想走可能走不了，也有可能没什么好方向，一时也下不了这个决心，对于这个只是为学生查找图书的工作当然提不起兴趣，如同鸡肋，态度不佳是在所难免的了……
后来再还书借书的时候，方桐专门等这位态度不佳的女图书员，当女图书员刚欲不耐烦时一看方桐的图书证上借还都是自己的图章，一下子就软和下来，别人都感到奇怪，这家伙怎么就得到优待？方桐微微一笑，想象一下自己也许也很优雅，人心都是肉长的，长期稳定的接触就会产生亲近的感觉，人与人就这么一回事吧。
黑枣的女友小不点在女生宿舍大力推荐方桐，说方桐有很多优点，方桐不知情，只是觉得最近有些怪，好像女生看自己的眼神不同以往，但方桐不愿多想，再说了，囊中羞涩，没办法支持那些浪漫的想法，这些个女生大多娇贵，哪有什么好谈的？谈些什么好呢？但黑枣却似乎想在班级里多撮合出几对来，这样他们也就不那么显眼了，就想了个主意对方桐讲：“我有多余的两张电影票，你请一位女同学一起看就送给你了！”方桐表示算了不想看，旁边几个人起哄，说方桐你去请呀，就请那个喜欢不穿袜子卷裤脚的，她很大方的也很老实，你一请她准答应，不就是看场电影嘛有什么不敢的？这个女生平时确实大大咧咧的，来自海边，向大家介绍过螺蛳菜，肉肉的像虫子似的，方桐还头一回知道这个东西。想象一下住在海边肯定也是很好玩的，无边的蔚蓝色大海波涛起伏，渔船随着波涛的起伏而起伏摇摆，金黄色的沙滩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细细的沙子一粒粒的摊在一起不含一丝的泥土一脚下去就留一个脚印……方桐不禁真的想试一试了，试一试又能怎样？
二0一二年十月三十一日十点五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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