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学三年级的时候,我接到一封学校来的信,是学校邀请部分学生参加荣誉毕业生项目的邀请信,成绩在一定水平以上的学生都受到了邀请信。
一般美国大学本科都有各种荣誉毕业生,各校分别行事,奖励自己学校的优秀毕业生,发出的荣誉奖五花八门。 但是,Greek Honors 是全美所有大学通用的。 Greek Honors 分为三级,cum laude (荣誉毕业生),magna cum laude (高等荣誉毕业生), 和summa cum laude(最高荣誉毕业生)。 想要得到Greek Honors,就要选修级别比较高的课程,要保持优秀成绩,要参加学生社团,要做荣誉论文(Honor’s Thesis),一般学生不用做论文就可以毕业,选的课也相对容易些。 我当时面临一个选择,是进入Honor’s Program,还是一般毕业? 我面对生活上,工作上,经济上的多重压力,我对Honor’s Program望而却步,把那封信扔进废纸袋里了。
过了一周,一个我并不认识的女教授在楼道里叫住我,说:你是那个中国来的学生吗? 我说是的。 那时我们护理医学院这一届100来号人,就我一个外国人,也当然就我一个中国人,所以大家都认识我。 教授说,给你发了Honor 邀请信收到了吗? 我在等你报名。
我不知说什么好,我有点想哭,我怎么跟一个不认识的美国人能够说的明白我的苦衷呢? 她怎么能够理解我的压力? 我两年多超强度的学习和工作,以及长期的缺乏睡眠和饮食没有规律,已经让我身体受损,我当时二十几岁的年纪,竟然有了心脏早博的现象。 而且我压力大了就荷尔蒙失调,那时生理周期经常连续一个月都不完,长期失血。 有一次在往西岸校园走的时候,差点晕在了密西西比河步行桥上。
我说,我再想想吧。 那个教授看出我的为难,说:“完全是你自己的决定,我并不想push你,我相信你会give it your best,让以后没有遗憾。”她还说:“这个护理学院哪儿都好,就是不够多元化,前边都没有过什么国际学生。我们荣誉生program里从来没有过外国学生,中国学生也没有过,如果你能来,我们就太高兴了。 人的潜力总是无穷的,我相信你能做到。”
我真的非常感谢这位教授,她在我想退却的时候鼓励了我,给我投了信心票。 是啊,我如果没有做,以后回头看看,当时可以做到的,一定会后悔。我得A也是学,得C也是学,能省力到哪里去? 不如拼一下,我要打破这个外国学生从来没有在这里拿到过最高荣誉的记录!
我把医院前台的工作时间减到一半, 这样我可以腾出更多时间来参加honor’s program。 进入program之后我才发现,我真是做对了选择! 虽然课程更难,更繁重,但是教授们给我们更多的辅导,更多的时间,我们和两个honor教授建立了密切的关系,学习起来反倒更顺心更愉快,教授们盯得紧,谁有落后的苗头立刻一对一解决,让我们反倒更容易保持好的成绩。
Honor thesis 是这个项目的重头。 我有一个得天独厚的条件:明尼苏达大学是当时全美中国留学生最多的地方,而且大部分是二十几岁,或者刚刚到三十岁的已婚研究生,中国学生还扎堆住在一片,非常容易交流。 我论文想做的题目是育龄妇女有关的题目,我想,如果做亚裔育龄妇女调查,应该很有意义。
果然,这个题目一提出来,我两个thesis教授就跳起来了! 她们说她们自己都想做这个课题,但苦于找不到足够大的亚裔育龄妇女人群。 我心想你们可真是,现成的人群啊! 在我设计问卷,散发,收集,输入数据,做模型计算的时候,我的教授把我这篇论文的介绍发到了国际护理荣誉组织Sigma Theta Tau。我心想,这不是想吃天鹅肉吗? Sigma Theta Tau怎么会理睬一个小小本科生的文章?
再次证明了这位教授的魄力和胆识,她把我论文的介绍交上去之后,就开始一直盯着我,让我把模型完善了又完善,文章改了又改。 终于,我改得她满意了,正好Sigma Theta Tau来信要看我的全文。 我做梦都不敢想象,我的全文交上去后,Sigma Theta Tau竟然授予了我当年设置的格斯塔夫森奖(Marilyn Gustafson Award)。
在Sigma Theta Tau 的年会上, 我穿着国内带来的唯一一套正式裙装,和从Goodwill旧货店花3美元买来的一双高跟鞋,站在来自美国,加拿大,日本,欧洲,澳洲的护理界前辈们中间,上台领奖,真是百感交集。
在我以summa cum laude最高荣誉毕业之际, 我的两位honor教授之一患乳腺癌去世了。 我去参加了她的追思礼拜,看到学生和老师们对她的敬仰,看到她的丈夫和孩子们在悲痛中对上帝的信靠和仰望, 也看到他们一家在耶稣中的平安,和他们对永生的确信和盼望。 这位教授是对我人生影响最深远的老师,从她的身上,我看到了神的荣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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