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那年,发生了好些事。
那年春,喜英小学班上的许多女同学们都时兴剪头发。喜英也想剪。
“你不要跟着那些疯丫头,你留长头发好看。”喜仁说。
“你又没见过我剪短头发,怎么知道短的不好看。”她回了两次。
“反正不要剪。”喜仁命令了两次。
喜英剪发心切,有一天,趁喜仁不在,她就催妈妈帮她剪。
“待会儿你哥回来骂我可不管啊。”妈妈说。
不迟不早,喜仁就在妈妈那剪刀“喀嚓”一声中进了家门。
说时迟那时快,喜英就象触了电似的从凳子上蹦了起来,呼也一声夺门而出。
“喂,回来呀!才剪了一边!”妈妈喊着追出了门,已经不见了喜英的影子。
为了这头发的事,喜仁有三天没有和喜英讲一句话,甚至也没看她一眼。
到了第四天,喜英一见喜仁进了门,鼓足了勇气就走过去跟喜仁说:“哥,妈妈说了,我这头发,一年后就长下来了。”
喜仁径直走到厨房,挑起水桶就要往外去。
“等它长下来了,我就再也不剪了。”喜英追了上去。
“英子,”哥哥叫她,脸色不太好看,“那时候,我就不在这里了。”
“什么?!你说什么哥?”喜英大惊失色。
“我的亲妈要我回去。”
“你的亲妈?不就是咱妈?”
喜仁摇了摇头:“我要回陈镇去了。”
她听见了她有生以来最怕听见的话。那个叫阿梨的女孩没有瞎说。
“莲子,过来!”她喊妹妹过来。
四岁的喜莲踉跄着过来了。
“莲子,哥要走了!要离开咱们了!”她对妹妹这么说。话音刚落,只听哇的一声,妹妹哭了。
“你干什么呀英子?你干什么惹莲子哭呀?”
“就是呀,”妈妈过来了。“陈镇那么近,仁子随时还可以回来的。是吧仁子?”妈妈说着,眼睛红了。
喜仁正式离开的那一天,喜英一直跟着他走了好远一段路。兄妹俩不约而同绕了远路,走上了那条长长的高高的石桥;那条他们曾经一起在那里拣松子的石桥。又是松子满地时,喜英俯身拾起了一颗。她看着手里的松蕾,心里一阵伤心,想哭,硬忍着。举头望天,天的颜色不一样了。
“回去吧英子,又不远,我会常回来看你和莲子的。”喜仁看出来她难受。
“你一定哦!”她请求。
“嗯。”
“哥,”喜英说,“我真的再也不会剪头发了。”
喜仁看着喜英两边参差不齐的头发,苦笑了一下。
“真的哥哥!”喜英说着,泪珠儿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英子不哭。”喜仁见她掉泪,有些慌神,连连帮她揩泪。
喜仁离开后,家里冷清了许多。喜英担负起了喜仁在时做的许多杂活,象是挑水浇菜喂小鸭兔子拣柴火等这些事。喜仁念着江家,刚开始的时候每个星期天还会过来帮忙。那时,星期天就是江家最快活的日子。喜仁每次来,都会把水缸里填得满满的,柴火堆得足足的,还有兔子窝边的草足够它们吃上两天。
池塘边有棵树,开着紫色的花。风一来,花絮漂满了水面。
“哥,你想我和莲子吗?”喜英问,出神地望着那根长长的竹竿。顺着竹竿再往远处去,池塘水缓缓流入小河河道。
“想。”
“你回来住好吗?”她想告诉喜仁,她天天盼着他回来,话到嘴边说不出来。
“我亲妈要我呆家里。”喜仁说。
喜英看着喜仁把一网小虫倒进桶里,长长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天空,月亮已经模模糊糊出现在了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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