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瀑洲夜雨(九)惊喜

   庭川出差在外,那天在旅馆周围散步,忽听路人相遇,高叫父亲节快乐。父亲节到了?

   忽然一阵马达声响,街邻的割草机启动。

   庭川一阵头疼,心跳、反胃、手脚瘫软等病理反映一齐出现,导致心理上有点儿郁结不畅,迎面而来的父亲节都有点儿没心思过了。

 

   当年买大宅子,是一个母亲节的产物。

   原本一套大大的公寓,静逸之地,花草植物,应有尽有,什么都不用干,只管享受。

   可是妻子反复透露心愿:在国内与洋房草场没了缘分,定要在加拿大恶补一次!于是就有了眼下的这个如公园似牧场的一片大宅。发回国的照片果然引发一片惊叹和新一轮出国风潮。

   妻子喜气洋洋擦洗着一切,室内洁如明镜,而前庭后院巨大的草地却让庭川找到了第二份工。

   那辆拖着长长电缆的割草机,像是拖着长辫子的清朝遗老,碍手碍脚。庭川常常扬起一只手臂,甩杆垂钓一般,抛出那根橘红色的电线,在空中留下一条优美的抛物线,有时没留神一脚踩上去,机器停了,原来扯动了遥远的插头。

   庭川决定买一台汽油动力的割草机,妻子却说房子超前消费,工具能用则用。然好景不长,一日铲草,突然割草机肚子里啪啪作响,火花四溅!原来电缆卷进割草机,被绞为两段,连屋内保险都跳开,甚是惊险!

   庭川如愿以偿,添置了汽油割草机。他一路高歌猛进,渐渐地,又出了幻觉。这草地越铲越大,竟如同足球场大小,他左盘右带,加上一记长传,还没过了中场。

   盛夏转眼就到了,蒲公英开始肆虐,越挖越长,越长越盛,他拔得怒火中烧、食欲减退,邻居早有警告:若不找专业人士打理,日后换掉整个草地更贵!只得请人除蒲公英,耗资二百,第二年此物重现江湖。虽说稀稀拉拉,但庭川深知星火燎原的道理!

   他忽然涌出拓宽车道、水泥砖铺地,建篮球场、庭院小径等各种消灭草地的念头,妻子断然否决!庭川被判处无期徒刑。

   几场雨下,春势迅猛,良辰苦短,万家喜庆。庭川双目无光,似已见到下周草势蓬勃。

   邻家老妇开着拖拉机割草,须臾间半亩地搞定,手端咖啡,纳凉而坐,看着庭川这厢如老驴推磨,埋头向前。

 

   庭川从机场招出租回家,路见一处横幅招展,各类割草机狂减五折!牌子上“一次性处理,不换不退”的告示让他稍有犹豫,还是果断买下一辆割草拖拉机,当作自己的父亲节礼物。一辆送货皮卡立即装车,高效运作,几乎与庭川同时到家。

   庭川张目四顾,有点儿发晕:家门前景色大变,篮球场已建好,车道拓宽,可停车六辆,条石小路直通水泥铺就的后院,门前草地只剩几块长方面积,家中的汽油割草机已是游刃有余。

 

   庭川这才想起来,妻子电话中说,快来吧,父亲节我要给你一个巨大惊喜。

   他一屁股坐在刚买来的割草拖拉机上,发动起来,在新新的水泥地上疯狂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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