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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之一哭的书 殇

喜欢看书,从小就喜欢。大概是高小六年级还是初一时,同学借给我一本曲波的《林海雪原》,懵懵懂懂、半理解不理解地看了一遍,从此就爱上了小说,而且一发而不可收,那时候买不起书,就整天找同学或托人借。记得当时流行的小说像什么刘流的《烈火金刚》、冯德英的《苦菜花》、罗广斌、杨益言的《红岩》、周立波的《暴风骤雨》等等等等 ,那个时期的小说几乎都看过。

后来上高中,有了不少书友,相互借着看,从那时候起,就养成了一个不知道是习惯还是毛病的东西,借的书看的特别快,拿到一本书简直是整夜整夜的看,尤其是周六周日,回家住一晚,回来黑眼圈洗都洗不净,因为那时候没有电灯,家家都点着煤油灯,家里人为了省油,灯头弄得一点点,但黑烟挺大,离远了看不清,近了就熏得鼻子眼里全是黑。

后来手里多少有点零花钱了,自己攒够了一本小说的钱就去书店买。一九七五年,应征入伍,在第二炮兵部队服役,记得看的印象最深的小说就是《第二次握手》,最痴迷的就是不知道从哪里弄得手抄本《一双绣花鞋》、《叶飞下江南》等等,那时候不但看,晚上还偷偷的抄。七七、七八年,一些中外名著开始陆续恢复出版和再版,我就盼礼拜天,因为能去市里新华书店买书,由于刚刚放开这些所谓的“禁书”,有时候买书的队伍排的好长好长,一上午只能买一本书。我的藏书《战争与和平》、《呼啸山庄》、《悲惨世界》、《红与黑》、《安娜.卡列尼娜》、《一千零一夜》等等外国名著都是那个时候每周日排队买的,以至于七九年复员时,别人都是往家带的北京特产——北京烤鸭、稻香村的糕点、六必居的酱菜等等,我背了一大纸箱子书回去了。

参加工作以后,手里有了点钱,那就更管不住自己了,平时只要出去,最爱逛的就是书店,见喜欢的书就买。同时,还在邮局订了一些书籍杂志:《当代》、《收获》、《十月》、《小说选刊》、《小说月报》、长篇小说、中篇小说、小小说选刊、《杂文选刊》……等等,而且这一订就是将近40年,直到退休以后,开始看电视剧,玩手机了,对于曾经爱好一辈子的读书,再也提不起兴趣,可家里的书实在太多了,原来上班还可以放办公室,可家里房子又小,书橱内、床头上、整个床洞子里、仓库小房里,到处堆满了书,后来搬家,实在没办法,挑了两麻袋,忍痛割爱,卖给了收废品的,拿着卖书的那几百块钱我仰天长叹,哭笑不得。

再后来,更让人悲哀的、尴尬的事发生了。有一次,路口来了一帮书贩子,大车载着好多好多书,摆了好几个铺板,他们竟然论斤卖,什么中外名著、唐诗宋词、五经四书统统上秤称。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操作,把我惊的好半天没缓过劲来。突然想起了一首宋代的打油诗:“一盏清茶一缕烟,灶神老爷上青天。玉皇若问人间事,乱世文章不值钱。”又想到我当废品卖给收破烂的那两麻袋书,真的让人欲哭无泪。我们这个有着5000多年文明史的民族,知识的孕育、文明的传播、后代的培养,不都是靠这些书籍吗,可社会发展到现在,这些只能放在殿堂里的、图书室里的高雅的东西,怎么一下子和破纸箱子、啤酒瓶子、破铜烂铁碎玻璃归为一类了?悲哀!社会的悲哀!时代的悲哀!中华民族的悲哀!

我们年轻的时候或者再早一点的时代,无论是图书馆里、学校的操场上、公园的凉亭下、幽静的小河边,到处都是人们看书的身影。你再看而今,大人小孩,人人捧着手机看,刷抖音、看直播、玩朋友圈、打游戏,早晨睁开眼的第一件事、晚上睡觉前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刷手机。有识之士曾多次警告,手机就是现代鸦片,对我们国人,尤其是青少年一代的毒害,是难以想象的。可几十年来,这种现象不但没有丝毫改观,而且愈演愈烈,越来越严重,有些人甚至一时一刻也离不开手机,即便走着路、吃着饭、开着车都在玩。至于书,除了极少数做学问的,估计没有几个人去看了。前些天我去了两趟河北邢台图书馆,图书馆盖的那叫一个宏伟啊!里面那叫一个大啊!藏书那叫一个多啊!可外面门可罗雀,里面空空荡荡,偌大一个图书馆,只有寥寥几个人光顾。

我买的那些书,有看过的有没看过的,还有看到一半书里还夹着书签的,在书橱里静静的躺好几年了,上面已经荡了一些灰尘,隔一年半载拿出来弹一弹再原封不动的放回去。也曾试着再拿起来去重读,无奈真的看不下去,放在床头上的几本书也成了我的催眠工具。现在的两大爱好——刷手机、看电视剧。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一个人,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由此想到,我一辈子都不抽烟、不喝酒,也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在这方面那么上瘾,尤其不理解吸毒的人,明知道是毒品,还偏偏去抽,这不傻X一个吗?现在看来,你能理解人们为什么这样沉迷于手机,也基本上就理解了那些抽烟喝酒的人,那些不要命的吸毒人,两个字,“毒瘾”闹得。

我原来买那么多书的目的一是自己喜欢看,其次是工薪阶层,没有多少钱财留给孩子们,至少给她们留下一些文化遗产也聊以自慰吧。看来我的想法太天真了,太不靠谱了。咱自己那么喜欢看书的人都不看了,孩子们谁还看?想想等我百年之后,我的那些费劲巴拉买来的、连借人都有点舍不得的、收藏了半个多世纪的书籍又要被当成废品处理掉,心里就一抽一抽的痛,有种直想哭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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