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灵感随时随地都会出现。你可以在日记的随笔中发现点子。一旦你发现了故事的点子,你就会去思考,直到你完成故事或者是中途放弃这个故事。多数的写作是手和脑的协作,而不是手和纸张的协作。对于一个十分熟练的打字员而言,只消花三个小时便可以打完一篇12页的故事,但创作这个故事却可能花费数日甚至数月。即使你的写作进展顺利,写作的多数时间也并不是花在打字上的。如果故事的点子让你非常入迷,思考就变成了一个自动的过程,这是作家的一种天赋。反之,你就得静下心来去构思故事的人物角色,去了解他们,去跟随他们的行为轨迹——但是,要静下心来,是需要很大的意志力的。从点子到故事的质变包括很多因素,有些是人为因素,有些则伴有神秘色彩。“灵感”的确是存在的,它是从潜意识变成意识的一份“礼物”。但是,或许是受到了“垮掉的一代”作家们的理念的影响,一些新锐作家可能会觉得那些“费尽力气”写出来的文字缺乏美感。然而,很少有读者能够分辨出哪个故事是作家如行云流水般写就的,哪个故事又是作家一字一句憋出来的。托尼·莫里森说过,一个短小的故事她通常要写八遍,目的是为了给人一种行文流畅、看似受灵感启发而写就的印象。辛西娅·奥齐克写作时,常常是刚开始“稍微费劲”,写到后面才有所突破,因此他写作时常常要忍受“担心和恐惧,直到我渡过难关,享受创作的喜悦”。成功作家的经历一次又一次地证明,除非他们的工作习惯配合大脑的意识,要不然不会有灵感。写作犹如在大脑中耕耘,你得耕地、播种、除草,还得指望天公作美。你永远不知道一粒种子是如何长成一棵庄稼的,对此最好的做法就是心怀感激。最终你会为自己的耕耘感到自豪。与《成为作家》的作者多萝西娅·布兰德不同,很多作家认为理想的写作方式是在想好故事情节后,一口气写完第一稿,从情节的发展到故事的结局。不管你对某段话、某个人物、某种表达或某个情节多么不满意,都不要停笔。这样做有两个好处:第一是这样你更有可能写出一个连贯的初稿,因为这时你能够心无杂念,对故事情节能够进行总体的把握,而零敲碎打的写作,不时改变思路和情绪,则达不到这样的效果。第二是快速的写作能使故事的情节发展更加紧凑。在创作后期,比起增加情节和完善故事,加快情节的发展节奏往往更加困难。如果你属于那种写一页纸需要花费几天时间,对文辞特别讲究的作者,那么你可能需要迫使自己尝试一下这种一口气写完的方法,而且要多尝试几次。有一点需要注意:如果你一口气写完初稿,那你一定不愿意拿这个初稿去交差,因此你一定要尽早动笔,留意截稿时间。在你的写作过程中会出现故事情节发展完全偏离你的初衷的情况,你原以为自己很清楚故事发展的方向,但现在却茫然不知所措。你会发现尽管你一直严格按照自己的想法在写,但进展却不顺利,这就是布莱恩·摩尔所说的“故事出故障的地方”。这种时候,作者通常需要返回去,找到情节转折不当的地方,或故事人物某个不符合情节发展的行为。这时,故事需要更多富有想象力的修补才会有好的结局;或者你最终发现自己坚持不下去了,尽管你用尽了作家能用的各种招数,但还是被卡住了——你遭遇写作障碍了。“写作障碍”这个术语现在已经不像几年前那样流行了——作家们对他们经常使用的词汇也会厌弃,也可能由于他们开始理解和接受写作困境这个事实了。有时这个过程就像是你掉进了一个泥潭,在挣扎的过程中陷入了绝望。在写作过程中,这是让人恐惧的事情。你坐在那儿冥思苦想,在泥潭中越陷越深。这时你要么决心将你写的所有东西扔进废纸篓,远远离开它(但你却做不到,你会一次又一次地返回去修改它,就像一个人老是忍不住去舔那颗疼痛的牙齿一样);要么静下心来,把它打磨成形,因为只要你坐在书桌前,它就会一直折磨你。WH奥登认为,写作最艰难的事情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将手头所写的东西放一放,还是一直冥思苦想,直到找到合适的文字。小说作家汤姆·沃尔夫认为,“写作障碍是作家经常遭遇的问题。”的确,每当我问起一些作家最令他们觉得困难的事情是什么时,很多人的回答是他们觉得自己还不够好,看到白纸就害怕,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恐惧。也有很多作家埋怨自己懒惰,但是懒惰这个东西就像金钱,自身并没有意义,它代表的是其他东西——在写作障碍这个问题上,懒惰代表了恐惧、对自己过于苛刻的要求,或是纳塔莉·戈德堡所谓的“内疚、逃避和压力的循环”。我认识的一个报纸编辑说过,写作障碍其实是认识不足的表现。我以前觉得这个说法不适用于小说创作,直到后来我才发现:我常常因为对自己小说中的人物、场景或情节缺乏足够的认识——我的想象力还没达到彻底认识它们的程度——而深感挫败。诗人威廉·斯塔福德的建议令人鼓舞,他建议他的学生按最低标准来写作。对此,有人会纠正道:“你说的是你的最高标准吧?”哦,不,他说的是按照作者自己的最低标准来写。让·科克多的编辑也给他提出了同样的建议:“如果你老想着要写出杰作,这只会让你缩手缩脚,一看到白纸就手脚发软,所以只管用老办法写,你完全可以这样写:'一个冬天的夜晚……’。”在《论写作障碍:创作的新方法》一书中,维多利亚·尼尔森指出:“宏大的抱负与巨大的写作障碍之间几乎存在着正比关系。”有很多作家好高骛远,不能脚踏实地;很多作家幻想写出伟大的作品,却舍不得放弃谈恋爱的时间。草稿就是草稿,粗糙一点没关系;创作好比做泥塑,起先粗糙一点,然后再进行塑形和打磨,使之变得光彩夺目。记住,写作并不难,不要老想着“写作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