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巧的忧伤

                     林仑

       每年的农历七月七，是我们民族女儿乞巧竞巧的节日，是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也是最古老的情人节。在我浅显的认识中，当然也存在着是人和神沟通的一天。

        浓夏的七月，绿了女儿们乞巧得福的清凉，晴朗的星空，井旁的葡萄架下，夜蝉的呢喃冷不丁掉落在女儿的发际间，惊醒了少女如井下水的柔情，怅怅地，睁大了还未为女人的梦，犹如初度渐放的桃蕾，以稚气胆怯的双眼，打量着尘世的春天……

         这是我少年时的景致。如今，我的年少已去，而每年的七月七依旧。

       相聚是七月七的快乐，而离别也同样是七月七的伤痛。今天的我，面对柔情的日子，一面相聚忧伤，一面与少时的乞情离别，我万分惭愧。没有了巧手，描花绣朵，丝线绕眸，更被多年的尘世俗情窃走了乞巧的心。我曾经怀颤的心事，曾经晶莹的情愫，不知从何时起已被柴米油盐冲荡得无影无踪。

        斑驳了的日子，斩断了少年乞巧节的梦幻，还有那时，我曾经颤抖着轻叩了无数次向往的门扉。对于未来，女儿常常是悄然来到七月七井旁的葡萄架下，大气而不敢出，只怕惊醒了夜葡萄香甜的梦，以及葡萄架上空繁星的静谧，还有从井水里映出牛郎织女又喜又悲的相会影子……

       为了一年一次的相聚，我更敬仰搭桥的鸟鹊；为了一年一次的相聚又别离，我不再喜爱那游水的河流。一向缠绵柔情的河啊，在七月七的这天夜里，却成为我少时最无法原谅的硬伤。本是一双恩爱人，为何却要相隔两岸？

       天上人间，情融一体，却不能相厮相守，这是人世的悲哀，还是上天的无奈？正如丢失了乞巧情趣的我们。

        少时的乞巧，期待，鹊桥已轰然坍塌；少时的天河，向往，已成为烟云。多少年来，我的心无法渡上那座桥，更被那天河的水湮没在奔忙的生活中。

        我站在河的这岸，遥望水那边的情致，打湿了一地的忧伤。我的伤，无法躲藏，七月的痛是最断肠的。

        忽一日，荒芜的心再度蓬起，勃勃绿色遮一地的清凉，我将栖息在七月的日子里，让少年重回心园。

    古老的七月七，很近；如今的七月七，很远。我居住在河的那岸，可以看到水那边的人家瓦屋，看到房上的炊烟，隔断的情感，何止是那桥下的流水呢。

     七月七，我没有乞到巧手，却求得了妙心。于是，不再年少的我却有点欣喜若狂了。

      因为，在这一天夜里，我找到了自己。

      我永远不会再丢失的那个真我！

      这个时候，我的浑身已被神灵照彻，七月七的忧伤在阵痛中淡去，那绿色的藤架蓬勃在我的头上，在炎热的季节，福荫了我一身的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