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

一直以来，我都想用一种方式表达我对婆婆的感情，而哪一种方式都无法无遗漏地将我的真情实感体现出来，也许体现出来的都是骄柔，表达出来的都是做作，真情无需刻意，就让这种情在漫漫时光中滋润成长，熠熠生辉。今年婆婆七十了，又值中秋，我倾诉的想法喷薄欲出，堵也堵不住。因为我深知时间的可贵，真情的可贵，有生之年，我要我们都快乐幸福。

                                                                                                    —— 谨以此篇献给我的另一个母亲—婆婆

如果把我和前夫的缘份比作是半生缘的话，那么我想我和婆婆的缘份应该会是一生吧。

婆婆高大而美丽，这似乎是一对矛盾的词，但确确实实在她身上两者堪称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婆婆的美在于自然、舒展，着装自成一派，个性鲜明，衣服在她身上仿佛打破了年龄的桎梏，毫无不成体统之感。婆婆姓高。记得第一次去他家时，前夫这样介绍到：这是老高……，我哑然，后来也逐渐入乡随俗，“老高”“老高”，竟是自然而亲切。也许那时就注定我们之间要有一段婆媳缘？

婆婆身体健康，身体素质特别好。印象中鲜有卧床不起自疼自恋需要人鞍前马后儿女轻声软语虚寒问暖的时候，她把这种健康归结为粗放型饮食、集约型睡眠的必然产物。婆婆食量特大，而且不惧生冷，甚至些微变质食物入肚也不见任何不良反应，常常是我剩下的粥、儿子剩下的饭、老头剩下的面条“三合一”而汇入她那无法预知容量的大胃。她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你吃的那点猫食一点也不像我，你怎么就进了我家的门了呢？”是啊，不料一语成谶，我想，婆婆如果能预知后来的事情她就不会这样说了吧，可惜我就是不知天高地厚地进了她家的门。我曾经对老高的这些“劣性”由开始拘谨的晓之以理至后来的说她老人家的健康对家人如何如何重要的动之以情，至最后深感“撼山易，撼其饮食习惯难”而放弃了我的科学饮食观。事物确有其发展规律，但总是有无法解释的例外情况发生，或许老高那悠深神秘的“百慕大”之胃就是一个例外吧？

老高健康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睡眠必需要足，至今一天保持三觉，基本上与一日三餐相对应，缺一不可，而且要睡到一定时辰，雷打不动，我说的“雷打不动”的意思是除了次数上的固定外，还能做到真正的雷打不动，名符其实的保质又保量。她经常把她对睡眠的渴望比作烟瘾，也因此对有烟瘾的人给予真正的理解，甚至于对她的女儿。

婆婆烹饪水平差。确切地说是极差，充其量只能算是把菜烧熟，更谈不上烹饪了，她把这种“外界”的评价归结为别人的胃口不好，因为老高吃什么都香，哪怕是生菜叶，哪怕是只有大葱大蒜她一样能吃得风声水起，让观者忍不住流口水，我怀疑她的味蕾一定是异于常人的。对于一个把任何菜看在眼里都是活色生香的人来说，不会烹饪应该是情有可原的吧？但即使是这样，在后来的日子里，为了我和孙子的健康成长，她依然在炒勺这小小的方寸间与自己的本性做出了顽强的斗争。犹记得在初识公婆的晚宴上，老高曾貌似漫不经心的问了我句‘丫头，喜欢吃什么？’‘包子’。我不加思索的回答带来的后果是在接下来三年的恋爱时间里，包子由我最喜爱的食品变为现在“谈包色变”，前夫为此不无戏谑地说：“人钓鱼用的是虫，我钓鱼用的是包子，亏你说你爱吃的是包子，若你说的是别的什么菜，那估计我们早吹灯拔蜡了，你可不知道，我们家老高特愁做菜，恰包子是她最强项，也最简单，连菜带饭都有了，就冲你这爱好，我们家全票通过你进入张家大门，哈哈。”哎！其实他笑的太早了，我们最终不还是拔蜡吹灯了？

婆婆吃苦耐劳。婆婆总说饭不是白吃的（好象我的饭是白吃了似的），但事实胜于雄辩。没过门前体会不深，那时对家务是持渺视态度的，仿佛谈论柴米油盐是对青春的一种污辱；过门后，我深刻地体会到了婆婆不但人漂亮，干体力活也漂亮，真正地做到了表里如一。其实在将过门还未过门时我也见出了些端倪。比如装修新房时，婆婆为省钱，也是看着别人干别扭，除司职总设计师外，甚至砸、扛、搬、钉等等动词在她身上都有淋漓尽致的体现，在我们还在望着一堆乱七八糟发愣的工夫，老高已经风卷残云般携一切“牛鬼蛇神”不见踪影。老高也有后悔的时候，比如后来我们娘俩说起这种事时，我假意抱怨道：“老高，你为什么那么能干，让我都没时间发现你儿子的懒惰？”“是啊，这事说起来怨我，可我就是觉得动嘴要比动手还麻烦。”

婆婆宽容豁达，海纳百川。老高心胸宽广，与她的身材又是完美结合。对于家庭成员的任何想法任何做法，只要有合理的理由她都会支持，事后即使事与怨违也不见她埋怨指责。我是个随性的人，时有冲动，婆婆总是用她的善解人意包容我、宠溺我，期间总总无法一一道来。05年，我遭遇了我生命中最失意彷徨无助的初春，夹着黑色灰尘的残雪将城市装点得灰暗朦胧，一如我当时阳光照不进的心。我曾经抛弃了一切踏上的追求理想之路突然坍塌，我的奋斗我的坚持终是抵不过时间的摧残，此时又雪上加霜趾骨不幸骨折，就在我无家可归心字成灰时，婆婆向我伸出温暖的手，用她那博大的胸怀无条件的包容了我，连同我一颗受伤的心灵。在我卧床的二个多月的时间里，起居饮食，换药拆石膏做手术拆线，背过我，抱过我，搀扶过我，凡此种种无以言表，只能铭记于心。那一段时间，婆婆为宽吾心，常常讲起她们年轻时的生活、工作与理想追求，虽然境遇不同，但每个人的人生都会有沟坎，关键看你处理坎坷的心态。是啊，如果发生了，就当是成长的历练吧。

婆婆喜欢女孩，在我生下儿子后，她把这种喜爱转嫁到我身上，她心灵手巧，时不时地为我做件衣服，买来断码服饰修修改改穿在我身上，竟是眉开眼笑赞不绝口，我明显地感觉到她对我的喜欢，这其中固然有她培养女儿的失败希望在我身上看到她理想的女人，但我想更多的是我们之间心灵的无距、真诚相对、彼此毫无世俗的隔阂息息相关。自古皆云婆媳难处，记忆中无论是婚内婚外我们似乎从未有过芥蒂，有矛盾亦未让之过夜，我们如此惺惺相惜，以至于我说过一句疯话：老高，你为什么不是你儿子？

上个月，单位体检，疑我有病，那些日子我心慌气短，原来我竟是这么热爱生命？这种等待复察结果的日子里我茶饭不思寝食难安，像是监狱中等待死刑的囚犯，明知有那一刀却不知何时落下，又不能向父母言明，因为担心他们会先我一步病倒，我第一时间想到婆婆，那种自然而然有快乐想告之有痛苦想诉说的对象，原来在我心目中早已有了人选。老高陪着我，开导我，逗笑我。结果出来的那一天，还没走出医院，婆婆的电话急切响起：“怎么样？是你自己乱想吧？”“我大哭道，妈妈，苍天是有眼睛的，我是再健康不过的人。”我真切的听到了电话那头松气的声音，其实我还听出了她寻问时隐藏得不好的颤抖的声音。得婆婆如此，何其幸哉？

婆婆，我的婆婆，那么多的故事那么多的情压在胸口，原来抑制不住的表达也不过如此，语言终究还是苍白。婆婆似是永远懂我的心，包括我和前夫的婚姻解体。在这件事情上，尽管她是那么舍不得我，可并不想我生活的不快乐。她曾不无遗憾的说：你这样的儿媳我是无福享受了。我清晰的记得离婚那天，婆婆依旧是自然地帮我拿起最沉重的行李。“妈妈，以后我该怎么称呼您？对不起，我不是您的儿媳了，您还会想着我吗？”婆婆说：“傻孩子，你没有对不起我，我少了个儿媳，可却多了个女儿，我还是你妈妈。”我的泪如决堤的洪水滚滚落下，怎么也擦不净，那天艳阳高照，白华华的阳光刺痛了我红肿的双眼，照进我不安宁的心，温暖如春……

 

后记：很庆幸我有这样的婆婆，这种庆幸也波及到孩子身上，在他身上丝毫看不到父母离异造成的不良阴影，我和前夫亦友亦亲的关系，我想是与婆婆有容乃大的生活观密不可分的。在节日来临之际，在迎来婆婆七十周岁、她的“女儿”四十周岁之际，我想说：愿老人家与天齐寿，安康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