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了。消停了。
直到同事们在工作群里说收到了十三薪和年终奖，并表达感谢。我才放下心来，开始专注过自己的年。
民以食为天。人以食过年 。
无论吃与不吃，都要做一些传统食品。整个晚上，一边听柏拉图的《理想国》，一边悠悠地在厨房里操作。也煮卤味，也拌饺馅儿。忙碌半天，准备了一桌饭菜，群贤不至（写到这里突然想笑，原因不明，大概想到了《兰亭序》中的“群贤毕至”）。然后，在轻快的背景音乐下，又开始了年度5S工作---整理、整顿、打扫、清洁、定置定位。这是多年前在日资公司时学到的最有用知识。虽说5S是日资公司里的典型文化，但真正这些内容深入到我的思维里的，并不是日本人，而是美国人和韩国人。简单回忆一下当年的经历：
那是一家日资上市公司。新厂房初建，大型进口设备进入。日本人随之过来系统培训，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内容就是5S。员工多为天津及附近省份的年轻人，北方人对日本人的态度，与浙沪一带有较大区别，绝对看不到点头哈腰的“哈依！哈依！”，几位天津的小同事还一直用调侃的口吻彼此打趣：“鬼子说让你把这个线画直喽！”，另一位同事随口反击：“你的，八格牙路地干活！”，于是大家笑。整个培训过程只是对5S文化有了点概念，并未有太深印象。
美国通用和韩国LG是两家大客户。轮番过来培训和检查。是我对5S文化真正的理解……
如果说用一个词形容当时我对中日美韩同事的工作态度，那么日本人是精致、美国人是规范、韩国人是严谨，相对而言，中国人的态度是“哈哈”（注：此处纯白描，无褒贬之义）。
记得一次去LG开会，他们所有供应商都在承诺何时完成任务。我代表公司承诺：20号左右。这句话惹得那位韩国总裁大喊：不能说左右，一定要具体数字！吓我一大跳。说实话，那是我职业生涯中接受的较难忘的教育。直到现在，我的工作语言中仍然没有“左右、大约、差不多”等词汇，哪天完成就是哪天完成，做到多少就是多少，不能用约词或模糊概念，那是不负责任的态度。
扯远了。回到年终家务事。
不知第几次听《理想国》，发现自己对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师徒三代的知识架构理解又进了一层，特别是柏拉图那个黑洞的寓言故事，让人唏嘘不已。一个群体，可怕的，不是无知；而是对无知的无知。也多少理解了，为什么说整个西方哲学史都是在为柏拉图的《理想国》作注解。在全书结语的同时，突然发现，家里各处的整洁度大为改善。年度大扫除，并非为了生活的仪式感，而是因为传统文化的影响，隐隐感觉，若不这么着，怕老天爷把我留在年这边，不让过年那边去。
公众号又是好久未更新了。只因忙于琐事。每如此，我都感觉心上尘土层层，俗不可耐。文字的灵透性剧减，也无从下笔。还是先转两段过去的读书笔记过渡一下，慢慢找回“道”路上：
聋子认为震雷无声；
瞎子认为日月无光；
愚者认为大道不存。
永远不要低估了愚蠢的力量和传染性，更不要低估了愚昧对心智的蒙昧。YZ.2021.9
闲说日本
提起中日之间，忽然想起一个中日文化差异的故事：
唐朝时，有位叫高向玄理的日本人（他的祖先是中国人），在唐太宗时期作为“遣唐使”出使过中国。他清楚中国的联姻制度，于是向日本天皇申请，除了日本岛内的奇珍异宝外，希望还可以带两位公主去侍奉大唐皇帝。日本天皇同意了，当时的日本国力与中国相比还差得远。高向玄理便带着珍宝和两个美貌的日本公主来唐朝首都长安觐见皇上。唐高宗李治见了日本的两个公主后很高兴。高向玄理于是提出日本再派遣唐使到唐朝学习的请求。李治满口应允，还答应要在长安为日本遣唐使建个别院，供他们学习之用。
当天晚上，李治便宠幸了来自日本的两位公主。但第二天一大早，高向玄理突然收到了消息：大唐皇帝将两位日本公主关进了铁笼子!
高向玄理急急进宫，向唐高宗李治询问缘由时，李治神精恍惚，还没缓过劲来。原来李治第二天一醒来，突然看见两个脸上涂满白粉，牙齿乌黑，没有眉毛的女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以为看到了鬼，便立刻命人将这二人关进了笼子里。这二人，正是伺候他的两个日本公主。
为何日本公主要这么吓李治呢?原来都是文化差异导致的。两位日本公主的装扮，正是日本有名的“美人妆”，特色就是：
1剃掉眉毛
2脸上涂一层厚厚的白粉
3牙齿用特殊的颜料染黑
在日本，这也是取悦帝王的一种妆容。但却把李治差点吓死。高向玄理向唐高宗解释了这种特殊的日本文化，唐高宗也原谅了她们，但从此却对这两位日本公主心有余悸，不敢亲近。怕吓着你，我就不贴图片了，想体会一下大唐皇帝的惊悚是什么感觉，按以上三条描述，发挥一下你的神仙想象力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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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与日本，爱恨情仇的老邻居。
日本离中国，很近；中国离日本，很远。
相对日本人对中国文化的研究与理解，中国人对日本文化的了解与认知，可以忽略不计。不要以为对日本产品大购特购，就是了解日本人和日本文化了，认知日本产品与了解日本民族精神完全不是一回事。
日本人对中国文化的研究、理解、体悟、消化、吸收、转化、提升，可能不亚于中国人，某些方面，可能更强。比如：对唐文化的传承与演绎，从服装、饮食、礼仪等各方面，都明显强于中国。对中国传统节日、风俗习惯的遵循方面，也更有沉淀。在宗教哲学方面，更是一言难尽。日本对中国古代的天文、历法、医药、中医等方面的研究成果，也是世界上最强的。举例：
中国古代不少医书因为禁言、战乱等原因失传，很多宝贵的医学著作无从考证。而日本人丹波康赖著作的《医心方》是日本现存最早的养生疗疾名典，它就是荟集已失传很久的中国医药养生典籍200多种精华，主要引摘中国的养生和医学典籍，为中国养生和中医文化的保存做出了杰出的贡献。《医心方》是日本的国宝，也是世界医学史上的巨著，里面的相关内容在中国国内至今天仍是禁书，比如房中（性医学）。关于《医心方》，以前文章中有过介绍及摘引，其中很多内容来自中国龙门石窟的药方洞。而日本人对中医及本草的研究，多基于对此书以及《道藏》中相关医书的研究，日本人把这些研究成果转化，称为“汉方药”，销往世界各地。最受中国患者欢迎的很多贴药、膏药、灸药等等，均属“汉方药”。在研究《道藏》的外国人员中，日本人居世界首位，其中最有成就的是吉冈义丰（Yoshioka Yoshitoyo，1916～1979）和大渊忍尔（Ofuchi Ninji，1912～）。不提。
19世纪中叶，中国与日本的国情相似。被西方列强逼迫打开了国门，受尽屈辱。但到19世纪末叶，中国与日本的国际地位大不相同，这与日本人的思想革命有很大关系。其中，日本近代著名启蒙思想家、明治时期杰出的教育家、庆应大学的创立者福泽谕吉最是功不可没。他认为西方文明要比日本文明要强，号召日本国民学习西方的先进文明。为此，他写了最著名的《文明概略论》。书中，他把文明分为两部分：“文明的外形”和“文明的精神”。即我们现在所说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
“汲取欧洲文明，必须先其难者而后其易者，首先变革人心，然后改变政令，最后达到有形的物质。按照这个顺序做，虽然有困难，但是没有真正的障碍，可以顺利达到目的。倘若次序颠倒，看来似乎容易，实际上此路不通，恰如立于墙壁之前寸步难行，不是踌躇不前，就是想前进一寸，反而后退一尺。”（日 福泽谕吉 《文明论概略》）
简单说，日本学习西方，先从精神层面，再物质层面，不能颠倒顺序，不然就是害国害民。也就是说，日本的崛起并不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开始的，而是以精神文明为基础开始的。
这一观点是不是真理，不讨论，但日本确实强大起来了是事实。
最早知道福泽谕吉这个人物，是看到过一张日本纸币，上面的头像是福泽谕吉，按照我们普遍的认知，还以为钱币上的人物不是天皇就是首相呢。后来听说是一个出身贫寒的思想家，于是好奇起来。我读他的书，是因为他那雷人的“脱亚入欧”理论，以及《文明概略论》封面上那句话：“不了解福泽谕吉，就不了解日本”。
摘引他一句话：
“一个国家所以能够独立，那是由于国民具有独立之心。如果人人都想做官、举国上下都是老一套的十足官气，那么国家无论如何不能强盛”。（日 福泽谕吉）
二战后的日本，说是美国的附庸国，并不过分，而日本人也不因此觉得丢脸。为什么呢？日本是战败国，并且服输。美国的霸主地位也不仅仅全因为强大的军事力量，还有尖端的科技、普世的价值，以及，扎实的学术研究等等。航母、原子弹什么的就不提了，举个学术研究的例子：
二战时，美国为了制定战后如何应对日本的政策，在战争期间就开始进行对日本国民性的学术研究。美国人类学家鲁思・本尼迪克特，受美国战时情报局委托，从一位人类学家的角度从事日本民族性的研究，然后向情报局提交了一份研究报告。这就是《菊与刀》，至今为止，一直是全世界研究日本人的宝典。
菊花和刀，象征了日本文化精神中矛盾的两极，恬静淡然却又刚烈残忍。“菊”本是日本皇室家徽，“刀”是武士道文化的象征。
摘录：
“前一天发誓'用竹枪也要战斗到底’的士兵，在天皇发表停战诏书后第二天，就可以在路边含笑拍手、从心底欢迎美国兵进入自己的国家。这样或许令人咋舌的表象，其实都植根于日本民族的矛盾性格，亦即日本文化的双重性中。”（鲁思・本尼迪克特 《菊与刀》）
“日本人生性极其好斗而又非常温和；黩武而又爱美；倨傲自尊而又彬彬有礼；顽梗不化而又柔弱善变；驯服而又不愿受人摆布；忠贞而又易于叛变；勇敢而又怯懦；保守而又十分欢迎新的生活方式。”
（鲁思・本尼迪克特 《菊与刀》）
在中国人的一般认知中，日本向来是欺负中国的，除了历史上时断时续的倭寇之扰，主要是因为上世纪发生了两次大规模的日本侵华战争。所以中国人恨日本人。但恨归恨，似乎中国民众并不那么热心研究日本人，尤其不太研究怎么对付日本。普通民众对待日本的态度大体两种：一是动不动在网上谩骂；另一种则是玩命地去日本买东西。一直不理解，有那么多精力，何不多读点历史多研究下日本的勤奋和创新，以及产品的优质？少一些低级骂街，多一些学习和竞争？记得十几年前，商务部还人手一册《三井帝国在行动》，大意是讲三井财团的国家战略。我当时还替在商务部工作的一位朋友写读后感交作业呢。那时我觉得商务部在研究日本的产业政策和财团国家战略的关系。
多年后，看看我们的支柱产业---房地产，这一地鸡毛，突然想到，或许大家都没读懂日本。能否学会产业经验倒也罢了，教训总要吸取一下吧。
在国人的印象中，总是日本对华开战，那么，有没有中国官方对日发动战争呢？（慈禧宣战不能算）。
有！比如元朝，忽必烈在1274年和1281年两次发动大规模的战争，借口是日本为被元军灭掉的南宋政权“戴孝”，真实原因是日本不像高丽（现朝鲜半岛）一样向元朝称臣。这两次战役在日本史书中被称为“文永之役”和“弘安之役”。元军遭受台风，几乎全军覆没。日本把台风称为“神风”的文化，就由此而来。
相对而言，还是上个世纪的中国人更懂日本人一些。通过清末民初的留学生，以及，两次世界大战交锋等等，那时的中国人研究日本，是有规划、有目标的。中国对日本，怕是真的，恨也是真的，学是真的，打也是真的。现在，可说不准了。一会抢日货，一会烧日货，一会骂日本，一会中日友好。没一点根性。恨日本恨不到点子上，媚日的，又让人抬不起头来。
前几天，人们一边高喊支持华为，一边奔到店里排队买草果手机，再用草果手机骂美国，还说骂美国就是爱中国。这种逻辑思维，让人费解，哭笑不得。是不是我们的国民性也有两面性？还是完全不同的两拨人在表演？
前年，曾听到一位所谓专家说：“中国为什么这么多人信佛教？因为我们要跟日本人抢禅宗市场啊，日本人说禅宗是他们的，所以我们得大力扶持佛教。道教是中国人自己人的宗教，不用扶持”。这话让人很无语。懒得评。
国民党元老之一戴季陶先生曾认真研究过日本的国民性，摘引他的几段话分享：
“日本人研究中国精细深刻，不遗余力，'中国’这个题目，日本人不知放在解剖台上，解剖了几千百次，装在试验管里化验了几千百次；而中国人研究日本却粗疏空泛，对日本我们大多数人只是一味的排斥反对，再不肯做踏实的研究工夫，几乎连日本字都不愿意看，日本话都不愿意听，日本人都不愿意见，这可以说是'思想上的闭关自守’。”
“我劝中国人，从今以后，要切切实实的下一个研究日本的工夫。他们的性格怎么样？他们的思想怎么样？他们风俗习惯怎么样？他们国家和社会的基础在哪里？他们生活根据在哪里？都要切实做过研究的工夫。……无论怎样反对他攻击他，总而言之，非晓得他不可。”
表面来看，日本最盛的宗教是佛教，其实日本统治者阶级的宗教，却是神教。日本国体的精华，就是古来的神道，天皇就是最高的神的表现。日本民间的信神思想，一方面受中国思想的影响，一方面受佛教思想的感化，随日本统一的国立发展，渐渐脱却了地方色彩生出国家的色彩。而这一种新国家色彩，又由宗教的信仰，和文学美术的陶融，赋予以较为优美高尚而有力的世界性和社会性。（戴季陶，《论日本》）
无论日本人怎么亲美，如何崇佛，如何要脱亚入欧等等，他们都始终坚持一个核心：永远忠于自己的国家，永远信仰自己的神灵！
……
上传过程中，突然收到朋友发来的他们老家的年糕，北方话叫“枣山”，很有年味了。记得我们家也是蒸过的，只是做传统食品的时候，大人们常常不让小孩子多讲话，原因是打扰了各路神仙到自己来品尝年货。正所谓：
过年过年，神仙下凡；
小小娃娃，务要多言。
隔屏的你，在包饺子吧。中国年，是这个星球上最盛大的节日，很了不得。按鲁迅先生说的，揪住自己的头发，飞到天上去。从太空往下看，十几亿人，啥也不干，万家团聚，一起包饺子。这应该可以算得上星际工程了吧。
照例，附两首道情：
《思君》
我所观兮天上云，
我所思兮君之坟；
断肠心事何相诉，
某山某水埋某人。
YZ.2021.8.20
前一段时间看到一个小视频，是一位道士摇头晃脑的胡诌唱段，曲调幽默滑稽，看着忍不住发笑。抬眼看到钟表是零时，突然想起个卦，临时不着调地改几句唱词，娱乐你我：
《算卦歌》
今天我来算一算，
过年有人请吃饭；
想到腰间肉一堆，
裹上旗袍怎好看？
若是任性不吃请，
来年有事咋相见？
吃不吃？吃不吃？
吃不吃？
然后我还算一算，
是谁把我来思念；
千里万里寻故人，
哪知故人心已变；
子虚乌有最有情，
行驻取舍随君便。
接不接？接不接？
接不接？
最后我再算一算，
谁家卦象最灵验？
乾坤不过阴与阳，
此生有尽情无限；
闲来赋诗三千首，
字字有灵是神仙。
修不修？修不修？
修不修？
YZ.2022.1.30
于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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