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棋[新编历史小小说]
已经没有了侯爵的厚爷还是一个爷们。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是这么个道理。
所以，他依然能从太上皇处获取一些可靠的小道消息，尽管太上皇如今是深居简出，一点食人间烟火的迹象都没有，其实，他也依然有他的影响力。
王，就是王；皇，就是皇。
厚爷近来就从太上皇处得到了一条有趣的消息：某时某日，太太上皇帝约见当今皇上，皇上以“请安”名义前来，两人谈话不多，但手谈了，当头对面下了一盘棋局可谓十分精彩凶险的棋。
这是一盘没有下完的棋。
太太上皇他老人家执黑先行，星小目开局。皇上执白，同样应以星小目，可谓敬中有抗。
在第十二手时，双方僵持了一下。当时，懂棋的内监赫然发现，以前两次爷俩博奕时均很快进入大雪崩定式，而这个局到了12手僵持后不同以往了，双方均做取实地状，更加谨慎地下着。
分明是“论持久战”的架势。
只要进入这个模式，太太上皇他老人家算是赢了一点实地，稍微松了口气。
皇上的快刀棋风被阻滞了，时间被拖住了。他眉头紧锁起来，竟然没有了刚才还在的一丝笑意。
就算是持久战的话，他明白，绝不放弃，要好好再在黑方复杂的局势里打劫，在搅局中升级，才有新的转机。
旁观者清的内监倒是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出的诡异笑意。皇上毕竟是皇上，年富力强点，大局观更好。
又是四次精准的“劫”！
此时，上书房的内大臣躬身奉来了四份密折，均是八百里加急送达的，刚到。
“念”！皇上头也不抬，只顾瞅着棋局。
“一、报来：琼岛布政使冀犯已下诏狱；二、报来：巴地黑帮头目刘犯一案业已过堂，三司异地会审；三、报来：原东厂京城掌班梁刻已按旨意就地削职，待旨法办；四、报来：九爷原包衣奴才沈其人已被密拘入京。”
本来是密折，不宜宣的。但此举，显然皇帝是要“念”给该听的人听的。
太太上皇花白的头发被一阵穿堂风吹过来，乱了一点。
“起风了，关窗吧”。太太上皇对内监说了这句后又将老脸转向了皇帝，“这棋先点到为止吧，累了，但仍摆着，下次再继续下。”
懂棋的内监瞄了一眼棋局，黑方安中有危，白方险里藏安，皇帝追求的是“富贵险中求”的升级局面。
于是，皇帝告退。
厚爷继续揣摩着太上皇在描述这场博奕场面时的语气及寓意。
他拿出了一副扑克牌，抽出了四张“J”，每放一张到桌面上就念出一个姓“郭、李、冀、沈”，次序就是被请进都察院或下诏狱的先后顺序。
齐了。这就是当初九爷发迹于油城时期的“包衣四人班”，如今，都进来了，各人过程不同，但结果殊途同归！这象集邮，四方连。
那么，九爷目前的这个“棋局”太凶险了，一点也不比太太上皇他老人家面前的那盘棋好过。
一旦太太上皇被“逼宫”而成泥菩萨时，九爷的那一天就会来临了。
当然，厚爷心里残存的一线希望是，那盘没有下完的棋可以下成“四劫循环无胜负”的经典对局。
或许，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吧。厚爷自嘲似地用牌敲了敲自己的脑角，摇了摇头。
一盘没有下完的棋，终归有它下完的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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