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回，我和两位大哥闲谈，请教在他们的眼中，做什么事情最适合我。结果，一位告诉我去当兵，另一位说应该做画家，我听后几乎笑翻。原来大学军训时，我五发子弹全打在了邻靶上，人家在十个成绩中兴奋地挑挑拣拣，而自己得了零分；另一个鸭蛋则是因为初中美术课，我们几个因逃课去南大河游泳，所得到的惩罚。
在我的书架上，有两本书是看不懂的：《达芬奇论绘画》、《苦瓜和尚画语录》。但摆在那儿的心理，就像寻常百姓家也挂字啊画啊一样，懂不懂是一回事，喜不喜欢又是另一回事，自己看着高兴不就得了。买《画语录》，是因为当代国画大家没有不提石涛的，他那传奇的一生也是吸引我的一个重要因素。
石涛本为朱元璋的后代，是世袭的靖江王，可惜生逢乱世，与李闯王、张献忠、皇太极等枭雄一个时代，其父兵败被囚时，他为宫中仆臣背出，一直从广西逃到武昌，为了安全起见，削发为僧，自称苦瓜和尚，跟随高僧旅庵本月学习禅理和书画，好在寺院多在风景绝佳处，四处游历参拜，极大地磨练了他的性情和眼力。
康熙南巡时，驻驾南京长干寺，两次召见了石涛，这位开悟佛理的皇帝当众喊出了画家的名字，使之倍感荣幸，特意做了两首七律以作纪念，诗曰传。：“圣聪勿睹呼名字，草野重瞻万岁前。自愧羚羊无挂角，那能音吼说真传。”与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李后主不同，他已经以新朝属臣为荣了。
后来，苦瓜和尚到了北京，虽然画技大为提高，但高门深宅之中的凶险却防不胜防，他在诗中一吐心曲：“诸方乞食苦瓜僧，戒行全无趋小乘。五十孤行成独往，一身禅病冷于冰。”五十一岁的他买舟南下，定居扬州，画出了《余杭看山图卷》、《卓然庐图轴》、《溪南八景图册》等名卷。
《画语录》这本书虽艰涩难懂，但里边图画极美，诗词众多，读来清新隽永，直指心底。石涛打破了董其昌“画家以古人为师，已是上乘”的说法，公开宣称：“我之为我，自有我在。古之须眉，不能生在我之面目；古之肺腑，不能安入我之腹肠。”他的画法以造化为师，代山川立言，达到无法而法的境界。
我特别喜欢苦瓜和尚书中的一段议论：“笔墨当随时代，犹诗文风气所转。上古之画，迹简而意澹，如汉魏六朝之句；然中古之画，如初唐盛唐，雄浑壮丽；下古之画，如晚唐之句，虽清丽而渐渐薄矣。如陶潜之句‘悲佳人之屡沐，从白水以枯煎。’”画僧在《面壁图》题道：
“画禅能画心，不必文字教。
展此面壁图，意匠何超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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