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APP
userphoto
未登录

开通VIP,畅享免费电子书等14项超值服

开通VIP
塞林格的禅:曲线打弹子 (评论: 抬高房梁,木匠们;西摩:小传)
对于中国的很多读者来说,塞林格就等于《麦田里的守望者》。这个被列入中学生必读世界名著的长篇让塞林格在文坛获得了不凡的地位和持久的声望,国内对此一贯的评论是:《麦田里的守望者》是塞林格的成名之作,也是其创作的巅峰(说来也奇怪,巅峰怎么出现在开头),而其后的中短篇都不能达到《麦田》的水准。那个把“混账”挂在嘴边的少年霍尔顿也影响了一代美国青年。在中国,霍尔顿作为对成人世界的叛逆者,也让无数文青愤青从中窥见了自己的影子。对既定规则的不屑一顾,忧伤倔强的气质,“垮掉”的行为,少年霍尔顿鲜明独特的形象让人为之疯狂,无论在资本主义还是社会主义。
  
  说了那么多关于《麦田》的陈词滥调,我其实是想说,《麦田里的守望者》并非塞林格的顶点,他的创作水平曲线(如果确实有这种曲线存在的话)不是向下的斜坡,而恰恰是相反的。在《麦田》之后的那些后来收录在《九故事》中的短篇和六十年代的《弗兰妮与祖伊》、《抬高房梁,木匠们》等中篇,要比《麦田》厉害多了。而且,我敢“妄言”一句,总有那么一天,《西摩:小传》、《抬高房梁,木匠们》或者《弗兰妮与祖伊》会取代《麦田里的守望者》成为文艺青年口中的圣经和学界的经典。
  
  在读过《麦田里的守望者》几年之后,我才知道塞林格尚有其他值得一提的作品。从去年冬天到今年夏天的一年多里,我读到了《九故事》、《弗兰妮与祖伊》和《抬高房梁,木匠们/西摩:小传》,也是在这一年多了,我才真正的爱上了塞林格,而不只是当年记忆里那个游荡在都市里的15岁少年。
  
  按照创作时序,从《麦田》到《九故事》再到最后的及个中篇,塞林格就像一个成长中的修行者,逐步参悟,渐入佳境。这个钟爱东方诗歌(中国和日本)的美国作家甚至比东方作家更有东方的感觉——禅意十足。
  
  在1951《麦田》中,他以“我”的口吻讲述霍尔顿的故事,虽然有带着十足的口语流水账外观,但尚是在讲故事。而之后1953年结集发表的《九故事》就有点在讲故事的路子上“跑偏了”:他的故事有时显得没头没尾,有时显得过于琐碎,有时甚至你在角色叽里呱啦的对白中看不见任何故事的苗头,当你刚弄明白谁是谁的时候,小说忽然就在一阵滚着泪水的哈哈大笑里结束了。
  
  西摩和格拉斯一家就是在《九故事》中半隐半现地亮相的。西摩、祖伊、弗兰妮、巴蒂、还有波波、沃特和特迪。《九故事》之后我就读到了《弗兰妮与祖伊》。一时间,我简直要陷入了这兄妹俩独特的精神世界。我以为,处处表现超脱的祖伊和精神崩溃掉的弗兰妮就该是格拉斯家族的主角了。因为,在祖伊那里,我已经看到了东方精神:禅。此时,再来看《九故事》开头的那段公案:“吾人知悉二掌相击之声,然则独手拍之音又何若?”似乎大有不同,但却又难以言说。
  
  事实,祖伊在弗兰妮面前的超脱,正如西摩之于祖伊,也正如西摩这位大哥之于格拉斯家的弟弟妹妹。西摩才是主角,这个在《九故事》开篇《逮香蕉鱼的好日子》里莫名其妙开枪自杀的西摩才是真正的主角。
  
  在《弗兰妮与祖伊》中,西摩的影子就开始有无处不在的趋势了。弗兰妮难以摆脱的精神焦虑,祖伊怪诞的言行,无处不预示着,只有先知西摩才能拯救他们。弗兰妮不断西摩为他们灌输的“四大誓言:众生芸芸,我誓必救之;欲念熊熊,我誓必灭之;达磨至深,我誓必知之;佛理至极,我我誓必得之。有这样一个哥哥这样的教育,这两个天赋异禀的兄妹如同生活在先知的箴言里。
  
  弗兰妮希望逃避世界,她不停在心里念耶稣祷告词,但祖伊毫不客气的指出:“通过念耶稣祷告词,你不也是在囤积某种财富吗?这不是跟所有别的那些更物质的东西他妈的一样有待商榷吗?”他们为此争吵不休。塞林格在他们的争论中讲出自己的观点。而兄妹两人最终在对大哥的追忆中和解,西摩是他们共同的精神慰藉。
  
  当塞林格开始真正写到主角西摩,距离上本小说已经差不多有十年了。打开《抬高房梁,木匠们/西摩:小传》,这是格拉斯家族里那个巴蒂在说话了,他是个作家,他要说说哥哥西摩。在作家巴蒂口中,故事不见了。那是因为巴蒂就是隐居了多年的塞林格,他要正儿八经地来写一写心中的禅了。虽然他依然不改当年那种信口胡诌却妙趣横生的口吻,但你会发现,他不再会怕耽误读者看故事而忙着讲故事了,他把话题扯到十万八千里远也不怕你烦,他彻底地承认自己是个嗲嗲不休的作家。在他絮絮叨叨的铺垫中,你会突然发现本来就不厚的书剩下没几页了,可是那个口口声声说要切入的主题在哪呢?
  
  佛曰:不可说,一说就错。塞林格便也不说。巴蒂写西摩,落笔之处却总见不着西摩。《抬高房梁,木匠们》里,巴蒂追述了多年前西摩的一场婚礼。从头至尾西摩从未出现,并不只是因为他是一个临战脱逃的新郎,还因为在巴蒂的记述中,西摩隐藏了。你看到一场有点囧人的陌生人之间的交流。在伴娘骂骂咧咧的讽刺里,有西摩的那么点影子,在巴蒂拐弯抹角的辩护里,有西摩另一点影子。西摩隐藏在毫不相干的人物对白里。直到后来,巴蒂坐在马桶上翻看西摩的日记,你才确确实实看见了西摩的影子——但依然是影子(是所谓的侧面描写吗?)
  
  到了《西摩:小传》,巴蒂给自己精神导师(这个说法有点怪)做了以篇“曲线打弹子”的传记。而所谓“曲线打弹子”也就是这篇小传的核心所在。在翻看《西摩:小传》过了三分之二的地方,你终于看到巴蒂讲了一件能称得上事情的事情。在某个路灯不明亮的夜晚,巴蒂与朋友打弹子球,他卯足了劲头聚精会神要击中对方的弹子。这时候西摩从阴影里走出来说:不要去瞄准那颗弹子,这样你才会打中它。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被巴蒂长篇大论地回忆出来,因为这就是一次顿悟事件。巴蒂还提到了往垃圾桶里扔烟头的事,当旁若无人毫不用心地将烟头抛出去,它就真的精确地落入了垃圾桶。这就是塞林格从东方体悟而来的禅:曲线打弹子。
  
  不管是塞林格在写法上的“曲线打弹子”,还是西摩教给巴蒂的“曲线打弹子”,都让我想到了佛教中对“我执”去除。清除刻意用力的欲望,才更接近那些追求。早在《弗兰妮与祖伊》中,塞林格就让祖伊对弗兰妮说:“这世界上还是有美妙的东西.我们都是白痴,才会这样钻牛角尖。不管是什么狗屁事,我们总是,总是,总是忘不了我们那点叫人作呕,微不足道的自我。”这番话正如佛陀所谓去除让我们“无明”的根源:自我。
  
  说到这里,禁不住产生了再重读一遍塞林格的想法,再一次的感受是必须得。其实我在此这般论说已经远离想要表达之意。当我急于想说些什么,我的嗲嗲不休就真的是嗲嗲不休了。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举报
打开APP,阅读全文并永久保存 查看更多类似文章
猜你喜欢
类似文章
塞林格终其一生都在写一本永远也写不完的书
塞林格:活到140岁不是问题
“塞林格或许不喜欢我们做的一切”|作品|出版
塞林格:它们一进洞就馋得跟猪一样了
塞林格:守望者的背影 [枣读:168期]
为了那个‘胖女士’,擦擦皮鞋吧。
更多类似文章 >>
生活服务
热点新闻
分享 收藏 导长图 关注 下载文章
绑定账号成功
后续可登录账号畅享VIP特权!
如果VIP功能使用有故障,
可点击这里联系客服!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