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笔记：弱者的武器

一 阶级战争中的短兵相接
p1 严格地说，这并不是主张“道德”是人类选择和意志的某种“自治领域”，独立地出现在历史过程之中。这样一种关于道德的观点从来就不够唯物主义，它通常将强大的惯性——有时是强大的革命性力量——简化为一个充满希望的理想主义的虚构。这就是说，与之相反，每一种矛盾都既是价值的冲突，也是利益的冲突；每一种“需求”在它成为“应然”的过程中，都含有情感和“要求”（反之亦然）；每一种阶级斗争同时也是关于价值观的斗争。
p3 拜访总是沿着地位阶梯向上进行的，……访问模式服务于确定村庄的地位等级。
p10 贫困线定义为“可以满足一个家庭衣食住行及家务管理等方面最低需要的收入。”
p12 正如齐美尔所指出的：“直到个人获得帮助时，他在社会意义上才是贫穷的……这具有一般意义上的正确性：从社会学意义上讲，并不是先有贫穷后又救助……而是获得救助的人才被称为穷人。”
艾尔温.戈夫曼注意到人在失去羞耻心时会产生的一种不同寻常的力量。“太少的感知力，太少的应变力，太少的自尊心和体谅，在这种条件下，人将失去感知自身及示意他人避免尴尬的能力……这种人将成为对社会的真正威胁；我们对他无能为力，他经常按自己的方式行事。”
p13 为了对穷人进行社会控制而对其进行慈善施舍的重要性
p14 黑格尔自我意识辩证法的核心：个体的自尊依赖于他者的认可。
p20 “排斥一个人就是使其脱离社会控制……他不会因遵守从而失去什么，甚至有可能因不遵从而又所得。”
26 丑恶总是比善良更吸引人，恶魔总是比天使吸引人。
27作为意识形态，它们包含了对现实的批判和对理想的展望。它们试图构建和维持一种观点，既得体的、受欢迎的人类行为应该是怎样的。对越轨行为的社会制裁有助于界定什么是正常的、恰当的和受欢迎的行为。这些故事作为完全不受欢迎的行为的负面案例，也达到了同样的目的。因此，这些故事可以被看成是一种关于人类行为的社会文本。正因为既定的象征秩序的维持和这一秩序的变迁一样，经常成为问题，这些故事就显得尤为必要了。意识形态的修复和革新永无止境。
这些竞争性的意识形态的深层目的不仅在于说服，还在于控制；更确切地说，其目的在于通过说服进行控制。就其成功地形塑了人们的行为来说，它们也实现了一种阶级目的。
28 名声政治 “自由不过是一无所有的代名词”，这句话在这个例子中非常恰当。
29 虚假遵从 “台前”与“幕后”行为的差异
30 对象征秩序的认可和巩固 将象征遵从最大化恰是为了使实际遵从最小化。
31 此种类型的冲突非常普遍。它在以下三个层面进行。首先是围绕公平的定义展开的斗争，旨在掌握评价当下经验的概念和符号。其次，是当既定的公平定义用于特定的案例、特定的一套事实和特定的行为时，围绕其适用性展开的斗争。最后，当然是在农业革命带来的巨大变迁中围绕土地、工作、收入和权力展开的斗争。
“即将被前进的滚滚大潮碾过的阶级”
32 这才是历史上所发生的阶级冲突的常规情境。通过近距离、严密地考察这些情境，我们便可能发表一些关于常态的阶级意识、日常的反抗和平常的阶级关系的有意义的言论，因为在通常的情况下，公开的集体反抗或叛乱都不太可能发生。

二 常规的剥削，常规的反抗
33 由于难逃失败和最终被屠戮的命运，大规模起义一般被迅速瓦解而不会取得任何持久的成效。然而，农村社区中经年累月的坚韧的、沉默的顽强抗争将比大规模起义的昙花一现更为有效。马克.布洛赫，《法国农民史》
正如《田园》的编者曾经说过的，大人物总是不受普通人欢迎，大众不能理解他们，大众认为所有这些事情都是不必要的，甚至是英雄主义的。小人物不会给大时代留下任何影响，他所需要的只是偶尔走进酒吧，吃上一顿红烧牛肉的晚餐，政治家自然对这些不思进取的人嗤之以鼻，在教科书中将其描绘成卑贱的可怜虫。对大人物而言，普通人是一种累赘。就像巴洛恩在这里所表达的他的嗜好：最美妙的事情就是吃一小截匈牙利香肠作为晚餐。我对那些开始射向我们的齐鸣的枪炮声充耳不闻。 帅克，载贝尔托.布莱希特，《二战中的帅克》第一幕
34 学术利益与原始资料是相互强化的
无论哪种革命的成功，几乎总是造就出更为强迫性的霸权的国家政体——农民而养肥自己，与此前并无不同。
39 非常清楚的一点是，实际的反抗取得成功的可能性经常与表面上的象征性遵从的程度成正比。几乎在任何情况下，公开的反抗都比日常的反抗更易招致迅速而残酷的镇压，因为后者虽然很普通，却从不冒险挑战等级制度与权力的正式定义。
40 这种没有表现为公开挑战的消极反抗的方式几乎是不可战胜的。
41 我让他们（年轻人）记住：你们是在出卖劳动力，而买它的人要看到他能从中有所收益，所以当他在旁边时就干，他一走就歇，但是记住当监视者在场时你们一定要看上去是一直在工作。
正如成千上万的珊瑚虫杂乱无章地形成的珊瑚礁一样，成千上万的以个体形式出现的不服从与逃避行为构建了其自身的政治与经济屏障。
45 他们创造的象征、规范和意识形态形式构成了他们行为的必不可少的背景。
46 反抗的行动和关于反抗的思想（或意义）处于持续不断的交流——持续不断的对话中
认为意识先于行动，在某种意义上产生了行动，这似乎绝对且片面，为了防止这种绝对和片面，我们可以退一步来研究这种意识的构建。这样的研究必然要从行动者在社会中的位置这一社会设定开始。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
47 这一解释典型地建立在这样的假设上，即精英不仅支配了物质的生产方式，也支配了象征的生产方式（商品拜物教主要是使资产阶级神秘化，而不仅仅是使从属阶级神秘化）——而这一象征性霸权使他们可以控制其统治被评价的标准。如葛兰西所论证的，精英控制了社会的“意识形态部门”——文化、宗教、教育和传媒。
因而他们可以操纵对他们统治的同意。通过创造和散布与之相配的普适性的话语和概念，以及确立何为正确、美好、道德、公平与合法的标准，他们建立了一种象征环境，防止从属阶级自由地思考。事实上，对葛兰西而言，无产阶级在观念层面的被奴役甚于其在行为层面的被奴役。因此，政党的历史使命就不仅是领导革命，而且更重要的是打破束缚革命思想的象征笼罩。这种阐释被用来说明下层阶级的沉寂，特别是在如印度这样的乡村社会，那里严格的种姓分层的神圣体系被宗教约束所强化。低等种姓被告诫要接受他们在印度教等级中的命运以冀来世获得回报。
50 在新马克思主义的结构主义学派中较为流行的做法是，假定能够直接从一些表征——支配性生产方式、进入世界经济的模式与时机、或剩余占有的方式——推断出非社会主义的第三世界国家中阶级关系的性质。
51 这（对经验的认识论的拒绝）在一个马克思主义者那里是不可原谅的，因为经验是社会存在与社会意识之间的必要中介：正是经验（常常是阶级经验）为文化、价值观和思想增色；正是经由经验，生产模式才对其他活动施加决定性的影响……阶级产生是因为在决定性的生产关系中，人们认识到对抗性利益的存在从而以阶级的方式去斗争、、思考和评价：由此阶级形成的过程也是自我形成的过程，尽管这一过程是在给定的条件下形成的。
一种生产方式除非经由人类经验和阐释的中介，否则它如何能影响到阶级关系的本质？只有把握了此类丰富的经验，我们才能对一个特定的经济体系如何影响了构成它、维持它或取代它的事物进行有意义的分析。当然，如果这对于农民阶级或无产阶级来说是正确的，那么对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甚至是流氓阶级来说就更是正确的了（对于我们称为制度的人类行为的规范模式来说，这也是正确的。例如——结构主义者注意到的——国家）。在对阶级关系的分析中忽略人类行动者的经验无异于使理论吞食自己的尾巴。
阶级在本质上通常被认为是在与生产方式的关系中占据一个同等位置的个体所构成的集合体。
52 这里阶级可能与亲属关系、邻里、派系、仪式关系等作为人类认同与团结的核心事物发生竞争。超越村庄层面，阶级也会同族群、语族、宗教、地域等争夺认同的中心位置。
多重认同的杂乱现实一直都是由社会关系所产生的经验。
在农村，而且不只在农村，阶级是在陌生和欺骗性的旗号下传播的。它们并未被理解为幽灵般的、抽象的概念，而是以完全的人的方式、以特殊的个体和群体方式、以特定的冲突和斗争的形式出现的。
首先，人们是在一个具体的环境中经历剥夺和压迫的，那不是大而抽象过程的最后结果，他们的不满形成了针对特定目标的抱怨，这是具体的经验。工人所经历的是工厂、流水线的快节奏、工头、工贼、保安、所有者和付薪支票，他们不会经验到垄断资本主义。
53 阶级的经验啦概念是植根于社会关系的特定历史中的，这一点很难否认。经验的这种根深蒂固给了它力量和意义。当经验呗广泛共享时，体现阶级关系的象征性就能够具有超凡的唤起力量。
54 阶级概念（如果它已经被建立起来）被发现已编入具体的共享的经验，它表现为文化材料及其承载者的特定的历史内容。

六 延展事实：意识形态的运作
智者无法同工匠区分开来。每一个人，最终……都从事着一定形式的智力活动……他分享某种特定的世界概念，拥有道德行为的自觉边界，并且因而有助于坚持关于世界的一个概念或者改变之，也就是说，导致思考模式的产生。 安东尼奥.葛兰西，《狱中札记》

七 超越口舌之战：谨慎反抗与适度遵从
299 塞达卡阶级冲突的障碍是复杂的地方分层、生产关系变化的散乱特点，以及收入的替代性来源等因素造成的。除此之外，镇压以及对镇压的恐惧也应该包含在内。
300 经济关系的无声压力

八 霸权和意识
368 至于社会变迁的原因，我用这种方式看待它——思想类似于一种议会，但其外部还有整个国民，而且大量的正在致力于变革的国民并不知晓议会在做什么。 乔治.艾略特：《丹尼尔.狄隆达》
371 为什么经济力量要以这种方式“委婉地表达”以及它委婉化的结果是什么。
372 只要分析与在实践中相互结合的东西不分离，即认识到本质上模棱两可，暧昧不明行为的双重现实……这种占有服务的全部现实就必定取决于如下事实，它只能发生在一种无私的礼物赠予仪式的伪装之下，自愿援助同样是一种强制劳役，因而也是一种自愿的强制劳役和强迫性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