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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百春:俄罗斯东正教会神学教育体制的历史沿革及其当代问题
20 世纪 70年代中期,苏联政治和经济进入停滞时期。此时东正教教会的处境不佳,但还可以维持。剩下的几所宗教学校规模甚至有所扩大:列宁格勒神学院开办了外国留学生系,莫斯科神学院和列宁格勒神学院都开设了教堂合唱指挥学校。从 1971到 1987年,莫斯科、列宁格勒、敖德萨的三所神品学校的毕业生总数达到了 2755人 (分别是 1205人、 721人、 829人 );高等神学院毕业生总数为 895人 (其中莫斯科神学院毕业 355人,莫斯科神学院函授部毕业 338人,列宁格勒神学院毕业 202人 )。此外,在这个期间,有 937名神职人员通过了莫斯科神学院函授部的毕业考试,其中 473人获得神学副博士学位, 20人获得神学硕士学位;另外有 9位著名神学和教会史领域的活动家获得了神学博士和教会史学博士学位。可以看出,尽管受到诸多限制,宗教教育依然取得了一定成绩。所以,现任牧首基里尔说:“ 1970年代是非常重要的年份,这不是停滞年代,教会在教育领域获得了一定的进步。因此说,到 1988年以前,我们的宗教学校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虚弱。”
1988 年,俄罗斯东正教会成功举办东正教传入俄罗斯一千年的庆祝活动。东正教会的处境得到了巨大改善,其教育体制开始恢复,而且速度非常快,尤其是在前苏联解体 (1991年 )之后。神学教育体制的恢复在很大程度上与当时神职人员短缺有直接关系。随着前苏联官方意识形态的瓦解,各类宗教开始迅速复兴。很多人开始到俄罗斯东正教会寻找精神寄托和安慰,信徒数量剧增,作为东正教基层单位的堂区数量快速增加。据统计,在 20世纪 80年代末到 90年代初,堂区数量每年增幅达 40%。已有的两所神学院和三所神品学校根本无法满足堂区对神职人员和教堂服务人员的需求。在新开放的堂区里工作的神职人员和教堂服务人员大部分没有经过专门训练,甚至缺乏基本的宗教知识。为此,很多主教区开始成立一种特殊类型的宗教专科中学,一般学制为两年 (也有学制为一年的 )。此外,还开办了各类培训班,它们没有统一的名称,比如有教牧培训班,诵经士培训班,合唱指挥培训班,等等。培训班的学制一般为一年。在宗教专科中学和各类培训班里上课的老师通常是受过高等神学教育的神职人员,有时候主教也上课。从国家体制的高等院校邀请老师担任相关课程也是很常见的。
从各类培训班结业的学生可以直接到教堂里服务,从事相应的职务,比如诵经、合唱指挥等等。宗教专科中学毕业的学生在教堂里只能作为服务人员,但不能主持礼拜仪式,因为他们接受的只是中等专业教育。但是,由于当时教堂数量太多,主持礼拜仪式的司祭远远不够,所以,宗教专科中学的优秀毕业生也接受神职,被祝圣为司祭。这是个不得已的方案,因为对没有神品学校的主教区而言,从自己的主教区选派学生到几百公里外的神品学校学习,费用太高,教会难以承受。
于是,这类宗教专科中学实际上补充了神品学校的功能,但在学制和教学内容上,它们离神品学校的水平还有很大距离。宗教专科中学在 20世纪 90年代初为解决神职人员和教堂服务人员危机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但不能不看到,这种速成式地培养宗教人才只能是临时性的,其中有些学校教学质量和管理方面问题很多。到 90年代中期,随着一些宗教专科中学规模和教学质量等方面的提高,经过东正教会教学委员会批准,它们被升格为神品学校。牧首在 1997年的全体主教会议报告里指出,“到上一次全体主教会议 (1994年 )之前,已经开办了 28所宗教专科中学,其中一部分后来转成神品学校。我们又陆续开办了一批新的宗教专科中学,目前 (1997年 )已拥有 23所宗教专科中学和 6个教牧培训班。”到 2008年,俄罗斯东正教会的宗教专科中学总数已经达到 40个。这些专科中学的学制不同,有两年制的,也有三年制的,甚至还有四年制的。学制的延长有助于升格为神品学校。从 2002年开始,教学委员会的审查变得越来越严格,奔萨和雅罗斯拉夫尔市的宗教专科中学都没有通过检查,它们升格神品学校的申请遭到拒绝。这样,到 2011年为止,俄罗斯东正教会总共有 37所宗教专科中学。现在,宗教专科中学的招生对象要求具有中学毕业学历,年龄大约在 17-35岁之间,主要对象是男性,规模大一点的宗教专科中学的合唱指挥、圣像绘画等专业也招收女生。另有专门的女子宗教专科中学招收女生。此外,还有 2O多个培训班,其目的是让平信徒获得教会专业训练,以便在教堂里服务。其中,办学条件比较好的培训班最后都能够升格为宗教专科中学。
如前所述,全苏联在 1988年只有 3所神品学校,同年,又开办了 3所神品学校,即基辅神品学校、明斯克神品学校和托博尔斯克神品学校。 20世纪 9O年代,俄罗斯东正教会在萨拉托夫、下诺夫哥罗德、斯摩棱斯克、卢茨克、卡卢加和别尔哥罗德等城市相继开办神品学校。在前苏联时期,开办神品学校必须经过国家宗教局批准,而在苏联解体之后,东正教会完全根据自己的需求开办神品学校。所有限制来自于教会内部,比如财政方面以及教师队伍缺乏等。因此大部分新成立的神品学校都是经过教学委员会审查以后由原来的宗教专业学校升格上来的。而且,在神品学校招收的学生中,宗教专业学校毕业的学生占有很大比例。根据基里尔牧首在 2011年全体主教会的报告,到 2011年,俄罗斯东正教会共有 47所神品学校。
这些神品学校无论在规模上,还是在水平上,均有很大差别。某些差别是传统上形成的,比如说,相对较古老的三大神品学校——莫斯科、圣彼得堡和敖德萨的神品学校,它们之间就存在差别,在苏联时期有一个流行的说法:“劳动在敖德萨,祷告在莫斯科,学习在列宁格勒”。现在的情况更加复杂,各神品学校风格和办学倾向有明显不同。比如,圣彼得堡神品学校和克斯特洛姆神品学校公开地倾向于自由派风格,莫斯科奉献节神品学校是基要派大本营,而别尔哥罗德神品学校主要是培养传教人。  在俄罗斯境内,神品学校分布非常不均衡,大部分集中于俄罗斯的欧洲部分;亚洲部分的主要集中在西南部。在俄罗斯远东地区最早成立的一所神品学校是哈巴罗夫斯克神品学校,于 2005年成立,当时是整个远东地区唯一的一所神品学校。 [2]该校学制五年,其中第一年为预科,其余四年为本科。招生规模不大,在校全日制学生总共约为 50人左右,每年招收全日制学生 10人左右,只招收年龄在 35岁以下的未婚男性或初婚男性,而且必须是东正教信徒。对考生的学历要求是中学毕业或具有高等学校的学历。哈巴罗夫斯克神品学校设有函授部,学制也是五年,一般只招收担任着神职的人 (当然是男性 ),年龄放宽到 50岁。在函授部学习是要缴纳费用的。此外,在哈巴罗夫斯克神学院还设有神学班,招收年龄在 18-5O岁之间的东正教信徒,男女不限,学历不限。
前苏联时期有两所神学院,即莫斯科神学院和列宁格勒神学院。前苏联解体后,俄罗斯东正教会恢复和建立了基辅神学院 (1992年 ),明斯克神学院 (1996年 )和基什尼奥夫神学院 (1997年 ),乌日哥罗德神学院 (2002年 )。其中,基辅神学院和乌日哥罗德神学院 (全称是乌克兰圣基里尔和梅福季乌日哥罗德神学院 )在乌克兰,明斯克神学院在白俄罗斯,基什尼奥夫神学院在摩尔达维亚,但它们仍然在俄罗斯东正教会的合法领地上。 [3]这样,俄罗斯东正教会目前拥有六所神学院。在俄罗斯本土,只有两所神学院,即莫斯科神学院和圣彼得堡神学院。
在东正教教育体系里,神学院是最高级别的教育机构,并且与神品学校和宗教专科中学的关系非常密切,其主要任务之一就是为它们培养师资队伍。莫斯科神学院、圣彼得堡神学院、基辅神学院和明斯克神学院均下设神品学校,实际上神学院和神品学校是一个整体,是两个层次的宗教教育机构,都是高等神学教育机构。神品学校为完全高等教育机构,神学院类似于研究生院。神学院的另外一个任务是为俄罗斯东正教会培养高级管理人才。俄罗斯东正教会绝大部分主教 (大约有 4/5)都有神学院的文凭。与神品学校不同,神学院的毕业生基本上都能取得文凭,因为入学过程非常严格,学生学习努力,学习过程监督管理到位。
神学院的生源通常是神品学校的毕业生,现在甚至也招收普通世俗院校毕业的学生,但是他们必须有未来在俄罗斯东正教会里工作的明确意向。神学院的学制通常是四年, 2003年改革后,学制为三年。神学院招生规模不大,比如 2005年,莫斯科神学院和圣彼得堡神学院在校学生总数不超过 200人,基辅神学院学生总数为360人 (在乌克兰,属于俄罗斯东正教会的堂区数量与俄罗斯本土差不多 ),明斯克神学院学生总数为 21人,基什尼奥夫神学院学生总数为 137人。神学院一般情况下不再设公共课,学生们主要是在导师指导下撰写论文,通过答辩后获得副博士学位,相当于欧洲体制里的神学博士学位,包括神学、历史学等专业。神学院的优秀毕业生还可以继续到博士研究生班继续深造。
今天的俄罗斯东正教会神学教育体制实际上是对“十月革命”前的神学教育体制的恢复和重建。在最近这 20多年里,已恢复的神学教育体制为解决教会急需神职人员的问题做出了巨大贡献。然而,它无论如何还是不能完全适应教会今天所面对的俄罗斯现实和世界现实。这是指,随着“数量”问题的解决,“质量”问题越来越凸显出来,神学教育毕竟关涉到宗教信仰的实质,而不仅仅是个数量问题。
三级制的神学教育体制符合培养人才的循序渐进的教育规律。“十月革命”前,在宗教专科中学里,学生接受的是初级宗教教育,相当于世俗学校的中学;神品学校提供中等教育;神学院提供高等教育。这个相对比较分明的层次性在今天的神学教育体制里变得模糊了。宗教专科中学学制本身就不统一,近几年来,大部分宗教专科中学的学制都延长到四年,延长学制仅仅为了进一步能升格为神品学校,但在教学内容上,依然只能提供初级宗教教育。神品学校的学制通常是四年,但是现在大部分神品学校都在向五年制过渡,为的是提供更完整的宗教教育。神学院的学制通常是四年,但最近几年神学院的学制有压缩的趋势,变成三年制。学制方面混乱局面的主要原因之一,是宗教学校的地位没有获得明确。比如,宗教专业中学在神学教育体制里是否有独立的地位 ?是否都需要升格为神品学校 ?目前的这些神品学校差别很大,有的十分接近宗教专科中学,因此面临降格为宗教专科中学的危险。另外,神品学校到底是提供中等宗教教育,还是提供高等宗教教育 ?如果提供高等宗教教育,那么它与神学院是什么关系 ?神学院应该培养苏联时期的“副博士” (通常是四年制 ),还是西方意义上的博士 (三年制 )?要与西方接轨,那么神学院的学制就应该是三年;要保留以前的传统教育优势,保留“副博士”学位,那么就需要四年制,这些都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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