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看到一则新闻，说某女性患者因乳腺肿块到医院就诊，女性医生检查，男实习生在旁边辅助学习。女患者提出异议，要求男医生回避，医生和院方都拒绝。事后女患者将医院告上了法庭。
这条新闻让我回忆起自己的一次经历。本科时在妇科门诊实习，某位女患者要做阴道检查，还要取分泌物，看到我在场要求我回避。带教老师直接拒绝，还说：“我们是教学医院，不把这些学生教会了，以后谁给你们的孩子看病？！来小王，棉签给你，你来取分泌物！”
从医生的角度，看到这样的新闻第一反应是“个别患者太矫情”。但边姬不认同，她说从女性患者的角度，被男医生检查隐私部位确实很尴尬，加上公立医院就诊环境差、检查流程短平快、医生态度冷冰冰，患者很难感觉到自己的隐私和尊严受到保护。
这当然是有很多客观原因的，但作为医生扪心自问，我确实也很少考虑到患者的隐私和尊严。这是观念的问题，而观念会直接影响我的从医行为。
二
先替医生说几句话。
说起这种尴尬的情况，大家的第一反应是女患者遇到男医生。事实上，反过来的情况也不少。
比较常见的是泌尿外科和皮肤性病科，女医生经常需要检查男患者的隐私部位，不光要看，还要接触。另外还有手术室护士，她们负责给患者插尿管。而男性的性器官很容易受到刺激而发生生理反应，有的即使在全麻的状态下，都会“一柱擎天”。
虽然这么说可能不中听，但对于正规的执业医师来说，看到异性患者的裸体或者任何身体部位，是没有任何感觉的。都是组织和器官，不具有性吸引力。
所以，女患者被男医生检查隐私部位，患者感到“尴尬”很正常，但不要觉得“被占了便宜”而对医生产生反感或其他情感。而男患者被女医护人员接触发生生理性勃起，也不用怕被当做变态，她们见怪不怪了。
三
其实，想要完全避免这种尴尬很简单，从头上要求医生只能看同性患者就好了。有些针对性强的科室比如妇科，干脆限定男性不得从事即可。可这样真的好吗？
医学本来就发展得步履维艰，医生本来就不够用，再人为设置性别门槛，把本来对妇科有天赋、有热情的男性拒之门外，最终只能阻碍这门学科的发展，受害的还是患者。
在妇科领域，优秀的男医生大把，我院妇产科主任就是一位男性。再著名的，有公认的业界第一人郎景和院士，还有让万千少女欲罢不能的实力网红六层楼。
如果他们根本没有机会从事妇科，如果他们在年轻的时候因为性别问题被患者一次次赶出去，他们在别的领域也能照样如鱼得水，但那些被他们帮助过的妇科患者的命运就可能被改写。
四
当然，正如开头所说，医生对性别不介意，但患者的尴尬是普遍存在的，如果医生对此表示不屑，再加一句“你在我眼里就是一堆器官”，不但不会消除尴尬，反而会让患者感到尊严受损。
国外的一个做法比较好，就是让患者检查前先换好方便的检查服，这样就避免了在医生注视下宽衣解带的尴尬。但在中国公立医院，门诊时间宝贵，目前实施起来还有难度。
不过医生还是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在患者脱衣服的时候帮她拉个帘子或者至少扭头不看，比如保证诊室内除了必要的医生没有闲杂人等更没有其他患者，比如检查尽量迅速不要把患者晾在那里也不要边检查边聊天，比如当患者表示尴尬的时候不要不屑要温言劝解。
To Cure Sometimes, To Relieve Often, To Comfort Always.作为医生，总在强调“有时治愈”，却往往忽略“总是安慰”。其实很多医患矛盾的产生，不是因为没有治愈，而是因为缺少安慰。
五
最后，对于那些特别在意被异性检查的患者，提出一点实用的建议。
可能遭遇类似尴尬的科室包括但不限于：妇产科、皮肤性病科、泌尿外科、乳腺外科、肛肠外科；可能的场景包括但不限于：乳腺及妇科超声、肠镜阴道镜、心电图、胸片、外科手术。遇到这些情况要有心理准备。
挂专家号时，可以搜索一下专家性别；挂普通号时，门诊当天找分诊护士，让她帮你分诊到同性别的医生。
如果事前忘记性别问题，检查时感到不便，要求医生离开自己的诊室是不现实的，可以退出诊室向分诊护士要求换一位同性别的医生。
异性医生检查时，要求同性第三者（医护人员、自己的家属都可以）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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