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好，留住APEC蓝！

不知道是哪个聪明人，发明了这么可爱的说法，APEC蓝。于是有人写出了这样的段子：北京天空的这一抹蓝，既不是普鲁士蓝也不是蒂凡尼蓝，而是APEC蓝。

不是北京人，很难体会这些段子所表达的心情，以及它们带来的情感回响。有时我问自己：如果不让我开车、甚至不给我供暖，但承诺每一天都是蓝天，我会愿意吗？答案很可能是“愿意”。雾霾对身体的伤害和给心理带来的巨大压力，让很多北京人开始思考代价问题。以什么样的代价才能换来天朗气清？为了空气的洁净，自己究竟能够做出怎样的牺牲？

据说，APEC蓝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奥运蓝。它是怎么来的呢？对此已经有很多的报道。简要地说，就是北京和周边地区的污染排放受到了严厉压缩，重污染产业甚至不得不暂时停工。减少排放，再加上天公作美，北京的秋天就露出了它辉煌妩媚的一面。它让人沉醉。

很多人在说到APEC蓝时语带讥诮，也正是因为它的特殊形成机制。这种机制因为代价巨大，所以只能在极其特殊的日子启动，特别是在有着重大国际影响的事件来临时。亚太经合组织领导人峰会，无疑就属于这样的事件。很难想象，来自世界各国的领导人光临北京时，如果恰好赶上连续的重污染天气，那该是怎样一种局面。他们也许会患上独特的“北京咳”，甚至不排除有人因为担心健康受损而取消出席会议。正是由于兹事体大，所以，在将近一年前，就有领导人询问北京市长，能不能保证APEC期间的空气质量？答复是，“不能也得能啊！”

就我个人而言，我比较理解为APEC会议所采取的特殊措施，虽然它的确带来了一些不便。当然，这里面有自私的考虑。我手里没有工厂、矿山和工地，我不喝三轮车送来的鲜奶，我本来就开车不多，也没打算在光棍节抢购降价商品。所以，我很难想象别人的心情，比如河北的某个老板，比如因企业停工而无事可做的民工，比如早晚高峰必须挤地铁的年轻人。盛会“扰民”了吗？很难否认，否认也没有意义。

但我更感兴趣的，是另外一个问题。有气象和环保专家表示，即便采取了如此严厉的限排措施，如果北京周边的气象条件不利于污染物扩散，北京的蓝天仍然没有保证。也就是说，2008年的特殊措施，已经很难在2014年收到相同的效果。这意味着什么呢？很可能意味着京津冀地区的大气污染形势更严峻了。壮士断腕亦不能立竿见影，会不会让有关人士微微出汗呢？

作为一个名声在外的乐观派，无论如何，我也得给APEC蓝找一点正当理由。很多人没有想到的问题是，在APEC期间被暂时关停的那些企业矿山，本来就没有资格排放那么多的废气。它们的确提供了就业机会，的确让一些人变得更富有，的确让一些地方长官获得了可观的政绩。但与此同时，它们所排放的污染物也让更多的人健康受损。也就是说，它们的经济收益是以很多无辜者的健康为代价的。它们难道不应该关张吗？我倒是觉得，这些企业还能放肆地排污，恰恰与过去的环境保护不力有关，与错误的发展方式有关，与扭曲的政绩观有关，与漠视更广大民众的福祉有关。在特殊的日子让它们歇几天，一点也不理亏。从大气污染治理的思路看，这些企业早晚都要关门。不仅京津冀地区的领导干部要转换发展思路，那些以重污染行业谋生牟利的人，也应该趁早着手寻找更环保的行当。

北京是一个很诡异的城市，一方面有着世界城市的美誉，另一方面也始终没有摆脱天津郊区的气质。城市中心区的确美轮美奂，长安街上的地砖干净得几乎可以舔，但其它地方就不敢恭维。北京东边有个叫土桥的地方，当地居民长年受怪味的骚扰，严重时需要戴口罩睡觉。环保部门查了好几年，据说锁定了几家企业，但究竟什么时候能解决问题？不知道。我所居住的地方，一到夏天，沿街就摆出一长溜露天烧烤摊，浓重的油烟滚滚飘向夜空，但就是看不到城管的影子。北京很多产业其实也不环保，比如物流。很多物流企业的终端运输工具就是机动三轮车，这些车排放达标吗？安全性能有保障吗？你甚至不知道该问谁。这种粗放的、乌烟瘴气的生活该不该“扰”一下呢？恐怕扰得远远不够。

治理大气污染，的确是政府不可推脱的职责。但要说普通人就该袖手旁观、就该随心所欲、就该随意抛洒，未免太洒脱。如果北京的雾霾继续严重下去，早晚有一天每个人都得改变生活方式。

APEC期间严厉限排，给京津冀地区大气治理提供了很好的研究窗口。如果雾霾确实有所好转，就等于找到了污染的病根。如果海市蜃楼依旧，就该多拨一点研究经费。要想在2017年实现空气质量的根本好转，APEC蓝的形成机制必须逐步常态化。

真想留APEC客人多住几天，茅台酒管够，只要让北京的岁月继续蓝下去，蓝得彻骨，蓝得通透，蓝得让呼吸成为幻梦。



-----我是分割线，我不分割观点-----


要不要写分割线呢？我犹豫了一下。
环卫工人在楼下收垃圾，我在抽烟。他真辛苦。

今年春天回老家休假，我父亲委婉地表示，想到北京住一些日子。
我几乎不假思索地说，北京有什么好？会呛死你的。
现在我很后悔。我应该让他也参加APEC会议，哪怕只是在怀柔的一个小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