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叟”人考
通过对“叟”字的辨析，我们基本上清楚了“叟”字的几项意思。现在，我们就其中的第三点，“表示部落种属称谓”的“叟人”，进行跟踪和梳理。
《尚书·禹贡》载：“织皮，昆仑，析支，渠搜，西戎即叙。”这是最早的史料记载了，“渠搜”是种属部落，仅限此，再没有其他信息。
《汉书·武帝经》有“北伐渠搜，氐羌来服。”此时的“渠搜”已有了确定的纪年，位置在北方。汉武帝因桃得李。此处的“渠搜”，与《尚书·禹贡》中的“渠搜”，是同一“渠搜”。
鄋瞒，古族名。在今山东济南市附近。此条目是从本《四角号码词典》得来的。此词典的图书在版编目数据的页码被撕掉，它的凡例第九条：“词典中所用我国人口数字系根据1982年全国人口普查的资料。”所以说这本词典是30多年前的书籍。“瞒，又作'们’'每’”②所以说“鄋瞒”就是“鄋们”即“叟人”。
“搜”“鄋”，是古人根据不同情况下的假写或通写，本字是“叟”。原始文字基本上是本字。这些本字，在应用的演变过程中脱离了本意，成为纯的文字。当这些有本意的事物需要这些文字时，就有点措手不及，或通写或假写。“搜”“鄋”“傁”“溲”在这里的情形，就是“叟”。
“叟人”这些简单的记载，到了《后汉书》《三国志》《华阳国志》《晋书》里，就多了起来，这一拨“叟”，那一拨“叟”，令人注目。有“叟，氐叟，夷叟，斯叟， 叟，苏祁叟，青叟”,我们在一一追踪。
<1>叟
《后汉书·董卓传》载：“傕随道收兵，比至长安以十余万，与卓故部曲樊稠等合，围长安城，城峻不可攻，守之八日，吕布军中有叟兵内反，引傕众得入城。”
《后汉书·刘焉传》载：“马腾与范（刘焉第四子）谋诛李傕，焉遣叟兵五千助之。”
《三国志·刘璋传》载：“璋闻曹公征荆州，定汉中，.....遣别驾从事蜀郡张肃送叟兵三万人并杂御物于曹公。”
《三国志·蜀志.李恢传》载：“后军还，南夷复叛，杀害守将。恢身往外讨,锄尽恶类，徙其豪帅于成都；赋出“叟”、濮，耕牛，战马，金银，犀革，充继军资，于时费用不乏。”
《华阳国志·南中志》载：“汉武帝元封二年叟反，遣将军郭昌讨平之，因为开郡，治滇池上，号曰益州。”又载；“越嶲叟帅高定元。”（《三国志·后主传》作夷王高定）
又载：“大种曰昆，小种曰叟。”
《晋书·高密孝王略传》载：“京兆流人王 与叟人郝洛聚众数千屯了冠军。”
以上文献证明，汉武帝元封二年，就有叟人。与“北伐渠叟”中的叟人，是相反的方向，一南一北。叟人多数分布于今川西南的今凉山州及云南北部地区。叟人没有标志性的居住地域的情况，好像附巢于当地居民的一种情况，由于战事，叟人显的特别活跃，以此名史。
据考古文献称，1936年，在昭通县洒鱼河大墓中崛出“汉叟邑长”故印一枚③。1983年，在故青衣，今芦山县境发现铜质汉印两方，文为“汉夷土部之章”“汉叟什长”。④《汉书》：“严助云：’陛下以方寸之印，丈二之组，镇抚外方，不劳一卒，不烦一戟’。师古曰：’组者，印之绶也’。”在《秦汉南北朝官印徽存》里，还有“魏率善叟邑长”“魏率善叟佰长”两印。这应当是叟人在战事中获得的政绩。
特别提及的滇池之叟。滇池还有另一部落的种属，僰人。僰人的起源也很早。当叟人来到这里时，僰人叟人同时消失，随之出现的是爨人。我认为僰人叟人联盟后不叫“僰叟”，而叫爨，其目的就是为了进入汉文化的圈地，做了隐身。爨字，就是叟，僰，叜三字的结体。爨人的确如愿所偿，实现了僰人叟人的共同梦想。
<2>氐叟
《华阳国志·汉中志》载：“武都郡，土地险阻，有麻田，氐傁。......有瞿堆百顷，崄势，氐傁常依之为叛。........魏益州刺史天水杨阜治此郡，阜以滨蜀境，其移’氐傁’于汧，雍及天水，略阳。”
又载：太康“八年，氐叟齐万年反。”
又载：“永嘉初，天水氐傁杨茂搜率种人为寇。”
又载：“阴平郡......多氐傁。”
《华阳国志·大同志》载：“（元康）八年，略阳，天水六郡民李特及弟庠，阎式，赵肃，何巨，李远等及’氐叟’，’青叟’数万家，以郡土连年军荒，就谷入汉川。”
又载：“能送六郡大姓阎，赵，任，杨，李，上官及氐叟梁，窦，符，隗，董，费等首百匹。”
以上文献证明，部分氐人与部分叟人的联盟，可称氐叟。氐人的起源很早，初以阺地居住，故称氐人。后以寺洼文化的建立，是确立其氐人的基本原因。作为一个民族，氐族的形成，成书于战国时期的文献。叟人，就没有氐人那样幸运了。它只是一个部落的种属。但她能与氐人配置，确有过人之处。也许，叟人联盟的天性，无往不利地发挥着积极的作用。或有附骥驭驾的勃勃野心。无论如何，叟人被汉人边缘化是不争的事实。因为在此之前，“叟”是被汉化争宠的角色。惯之予尊称的美誉。现在虽然落魄了，并不寂寞，汉晋史上，他便频频结伙。
<3>夷叟
《三国志·张嶷传》载：“越嶲叟夷。”
又载：“初，越嶲郡自丞相亮讨高定之后，叟夷数反。”
《华阳国志·南中志》载：“.......益州夷夏不从闿，闿使建宁孟获说夷叟曰：“官欲得乌狗三百头，膺前尽黑螨三斗，【斫】不三丈者三千枚，汝能得不？”夷以为然，皆从闿。【斫】木坚刚，性委曲，高不至二丈，故或以欺夷。”又载：“遥举建宁董敏为秀才，郡久无太守，功曹周悦行郡事，轻敏，不下其板。逊至，怒杀悦。悦弟秦藏长周昺合夷叟谋，以赵涛父混昔为建宁，有德惠，欲杀逊树涛。逊诛之，并杀涛。夷晋莫不惶惧。”
又载：“夷叟有明社。”
以上文献证明，部分夷人与部分叟人的联盟，为夷叟。司马迁的《史记》以“西南夷”为题为居住在我国西南地区的众多族群立传，班固的《汉书》沿袭了这种做法，范晔的《后汉书》则进一步以“东夷”“西南夷”分别立传的。所谓的“夷”者，就是以地理区域确立的族群。“大种曰昆，小种曰叟”，这是有区别的。用“汉夷工部之章”“汉叟仟长”做注解，最合适了。不可能，“叟者，蜀夷之别名”。正是叟人入蜀地，才会出现叟夷的情况。这里，不仅仅是叟夷，还有叟，氐叟，斯叟，叟，苏祁叟，青叟。叟人不遗余力的努力，与西南最大的夷联盟，虽然是局部，却有了响亮的名号，实属不易。
<4>斯叟
《华阳国志·蜀志》有“斯叟”。
《华阳国志·李特雄期寿势志》载：“（泰宁元年）越嶲斯叟反”。又说：“咸和元年夏，斯叟破。”
以上文献证明，有斯叟。石硕先生对“斯叟”有过详细的考证。他是从《史记》《汉书》所记的“徙”，由《史记》正义，索隐及《汉书》颜师古注云：“徙音斯”，说明“徙”与“斯”乃同意异写。再到顾炎武《天下郡国利病书·四川雅州》亦云：“徙音斯......此斯，即西南之徙，《玉篇》作鄋。”再到《史记》索隐曰：“案：今斯读如字，《益州耄旧传》谓之“斯臾”，《华阳国志》邛都县有四部，斯臾一也。”还有清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卷72“雅州”条记曰：“徙音斯，或曰徙榆，蛮也，亦曰榆。......斯叟即徙之遗种也。”⑤我在此基础上，作出对“斯叟来历”的考证结果。就是从“.......斯......鄋......臾......”关键词入手。徙，在此是地名。因何而得名？是迁移的人命名，或者是被官家指定的边远之地为徙，是为流放的官员准备？此徙地有四部，斯叟是之一。那么其它三部可否称：斯（徙）二，三，四呢？此徙作“鄋”与前面提及的“鄋瞒”相符。“鄋”即“叟”。“徙”读“臾”，徙臾两字，就是被贬来的犯人。即叟人是犯了法被贬来的。“甲骨文和金文的臾字，以及古金文瘐字所从之臾，均象两手捉持人的头部而曳之，乃会意字。”⑥所以，我认为，斯叟，就是犯了法被贬去的叟人。
<5> 叟
诸葛亮《后出师表》言：“趁臣自到汉中，中间 手耳，然丧赵云，杨群，马玉，阎芝，丁立，白寿，刘郃，邓铜等及曲长屯将七十余人，..... 叟,青羌，散骑，武骑一千余人。”（《三国志·诸葛亮.注》引张俨《默记》）
以上文献证明，有 叟。 人是某人群类别。“汉末，张鲁居汉中，以鬼道教百姓， 人敬信。值天下大乱，自巴西之宕渠移入汉中。”（《晋书·李特载记》） 叟，应为 人叟人的盟称。
<6>苏祁叟
《后汉书·南蛮西南夷传》记：“永平元年，姑复夷复叛，益州刺史发兵讨破之，斩其渠帅，传首京城。后太守巴郡张翕，正义代清平，得夷人和。在郡十七年，卒，夷人爱慕，如丧父母。苏祁叟二百余人，赍牛羊送丧，至翕本县安汉，起坟祭祀。诏书嘉美，为立祠堂。”
以上文献证明，苏祁有叟人。苏祁是地名，为汉代越嶲郡辖，是今西昌礼州。
<7>青叟
在《华阳国志·大同志》中，与氐叟同条，缺乏资料，无法点注。
三、“叟则”考
“季历之妃曰太任，梦长人感己，溲于豕牢而生昌，是为周文王。”这里的“叟”就是媳妇的意思。指季历的媳妇。豕牢在这里，不可能是牢狱的意思，应指的是地名：豳，即“邠”。豕牢，也可释为家。季历娶媳妇后，正是双方联盟的密约期。按当时的环境来说，野猪出没是常事。殷商人以鸟为图腾，对猪的神力也很崇拜，是否寄希望于某种神力的象征。同时，这里还有种宿命的归结，周文王曾困羑里，与出生征兆的关联，在《史记》里，是种贯用的笔法。
周初居邠，亶父迁于岐山下的周原，乃称周。古代的邠地，是指甘肃庆阳邠地，或山西汾水流域。《孟子·公孙丑上》：“文王以百里”其情形，周人只居其一，应是甘肃庆阳邠地。王季历，只是殷商的小邦国。王季历因战功卓著被殷商封为牧师。“《说文》邑部以豳为邠之重文，邠从邑分声，乃后起的形声字。豳则其本字，豳从山从豕，山之火形之讹。甲骨文火作象火焰上出火星迸发之形，省其二小点则与篆文山形同，金文《 鼎》有“作豳 冢司马”语，豳作 （《静簋》同），乃豳之繁文。此从二 与从二豕同意， ，大豕也，此从火不误，从攴者，象持杖焚林驱捕之意，更为明显。邠从分，字又通作汾。《诗·大雅·韩奕》称'汾王之甥’，此汾王即周历王，邠原为周之旧称，故周王又得称为汾王。”⑦以上的这些景象，我们可否联想到“叜”。古代人初创文字时，会很欣赏文字的妙用，在生活中还需要更多的文字的时候，他们的各种活动，也成为造字的活动过程，或形意，或会意，或指事，具有具体的属性和特点。随着这种实践技术的娴熟，也就上升到理论技术的应用，进行转注、形声、假借的综合性文化经验。《大雅·大明》诗：“挚仲氏任，自彼殷商，来嫁于周。”周人以联姻殷商为壮大自己，而殷商人亦依周人安抚西疆，这种政治结合对双方都有利。再后来，周人的西疆，把吕梁山也划了进来。当然在后来，殷商也归周了。即便往前推一千年、二千年、三千年，地处黄河中游的吕梁山，一直是华夏文化的中心腹地。由此，我们是否联想到了“叟”，“古代中国大陆普遍存在的村社共同体，其语言文化风俗习惯大体相同。联合几个共同体形成一个部族（或部落），只要他们的生产发达，政治休明，就可以吸引许多村社共同体的人民前来归附。”⑧这种结体的壮大，也是形成历代王朝的历史必然。这些联盟内部结成的姻亲，就应该是“叟”，由于“叟”的地位，或许成了掌管联盟所必需的“火”。这就是我们后来所见到的叜和叟总在一块，注解的时候，也总是拉拉扯扯说的两个字。原来这两个字，竟是周人的历史活动过程。
从殷商时期周人的制度语言，保留到今天离石的方言中，离石的历史厚度，无与伦比。周成王赐孟增皋狼之地，鸟图腾的后人孟增以离石山离石水，立鸟图腾的符号“离石”之名，⑨离石此前此后的居民，所承载的历史文化，成为了解周人初始社会形态的重要佐证。挚仲氏在殷商为职，谓之“男服”，且以任为姓。（男，任也，男、任古音同属侵部，音通）。现在，挚仲氏之女与周人季历联姻，周人又如何称呼挚仲氏，，我认为挚仲氏就是叟人之来历。他们结百年之好，传为佳话，成为美德。挚仲氏从此成为周人统治中心的外戚，被封疆封职。“叟”成为当时推崇至极的意义。有美德称谓的意义，有媳妇称谓的意义，有种属称谓的意义。“叟”所表述以上这些丰富的内容，到“叟”只是老人的意思时，我们不得不思考，“叟”是否有过双音节的使用阶段。从此，叟人也处在一安全发展的时期。他们便悄悄地繁衍壮大。“其次，邛人南迁的年代可能偏早，莋人、旄牛夷、徒等部落的南迁主要在两汉时期。”⑩《汉书·高帝纪》注引如淳说：“秦法，有罪迁徙之于蜀汉。”徒，应不止于叟人；秦时坑儒，叟人仅是迁徙之人。关于叟人何时犯事，已无法作考。叟人那些美好的称词，是因犯了事，而中断了使用，还是因为文字演进，将那些美好的事物湮没于尘，也无法作考。忽然，汉晋时期，叟人又漫迹于史，搅的许多有心人纷纷按揭历史尘页。我是从离石方言“叟则”述起，其中确误，乞望方家导引。
四、结语
离石方言亲属称谓语“叟则”，以独特的语言形式，保持着三千多年的历史。这种语言形态，与文献资料，考古发掘，有着同等的重要意义。只是它存在方式的不同，确认有很大的难度，加上文字语言流变的复杂性，造成了我们的忽视。现在，通过离石方言亲属称谓语“叟则”的考证，对叟人的源流问题，有了初步的确认；并对他们的历史踪迹，有了粗线条的梳理和可辨认的一点点通史。综上所述，他充分说明古代离石社会的文化结构。趋于稳定的发展事态。说明古代离石社会保持着华夏文明的轴承作用。由“叟则”所产生的社会阶层是社会组成的重要阶层，以至她成为一条历史脉络。
参考文献
① 李世义、李凌霄《建立亲属称谓形式规范的初次选择》【J】未刊稿。
② 孙楷第，《沧州集》【M】北京，中华书局，2009，,418.
③ 尤中，《中国西南的古代民族》【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79。
④ 付良柱，钟坚，《芦山县发现两方汉代官印》【J】《四川文物》1984年（4）。
⑤ 石硕，《汉晋之际西南夷中的“叟”及其与蜀的关系》【J】《民族研究》2011（6）。
⑥ 于省吾，《甲骨文字释林》【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0,301。
⑦ 徐中舒《先秦史十讲》【M】北京，中华书局，2015,69。
⑧ 同⑦69
⑨ 李世义，《离石是鸟图腾的符号》【J】《沧桑》2012（4）。
⑩ 同⑤73。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