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山遗址与神圪垯梁遗址的初步比较

         中央电视台和陕西广播电视台在今年的文化和自然遗产日（6月13日）直播了一期特别节目《陕西府谷发现4000年前大型史前城址探秘史前石城和贵族墓葬》，视频链接：https://v.qq.com/x/page/b3078avbsfm.html。

       陕西府谷县发现的寨山遗址，2015年发现，2016年开始试掘。寨山遗址与石峁遗址同属石峁文化，规格没有石峁遗址高。寨山遗址比石峁遗址小很多，面积为100万平方米，体量大概是石峁遗址的四分之一。府谷县和石峁遗址所在的神木市同属榆林地区，寨山遗址在石峁遗址以北偏东，我在地图上测量了一下，两处遗址直线距离大约58公里。


       邵晶先生说：中华文明有很多根系，而石峁文化是中华文明的一个重要的主根系。


       6月13日上午，该节目是现场直播的。可以看到，工作人员提取了寨山遗址墓主的颞骨，用于检测DNA。墓主可能是寨山石城的守卫长官，当然，我更希望测测石峁古城皇城台墓葬的DNA。邵晶先生提到了分子生物学，估计会测Y染。猜猜看，还会是F2137或CTS3385吗？墓主口含玉器，现场检测确定为和田玉，手腕处的玉器应是玉髓。


       我想提醒一下那些对陕北榆林地区的考古遗址缺乏基本了解的分子圈爱好者，陕北榆林地区发掘的遗址很多，我所知道的，神木县有石峁遗址、寨峁遗址、寨峁梁遗址、神圪垯梁遗址等，吴堡县有胡疙瘩遗址、后寨子峁遗址、冉和峁遗址、高家梁遗址等，府谷县有寨山遗址。不要看都有“寨”字或“峁”字，寨峁梁比寨峁只多一个字，它们都是不同的遗址。新疆巴里坤县的黑沟梁、东黑沟、西黑沟是一个遗址吗？

        陕北地区的考古学文化和遗址相当复杂，不下点功夫恐难了解其全貌。如果想初步全面了解陕北地区的考古遗址，可以认真阅读孙周勇先生2016年发表于《考古与文物》的论文——《公元前第三千纪北方地区社会复杂化过程考察——以榆林地区考古资料为中心》。80年代的全国第二次文物普查中发现，榆林地区龙山遗址的数量是仰韶遗址近6倍，而相当于半坡及庙底沟时期的遗址数量非常稀少,至今还没有正式发掘一处。公元前3000~前1800年之间是榆林地区的鼎盛时期。石峁遗址所在的秃尾河流域调查并确认的石城聚落不下10处，包括桃柳沟、庙石摞子、石摞子、石坬、寨合峁、虎头峁、薛家会、高家川、寨峁梁、白兴庄等。听说五庄果墚遗址也测了Y染，该遗址一期属仰韶晚期海生不浪文化，二期属阿善文化。


       陕西1频道对寨山遗址的报道，视频链接：https://haokan.baidu.com/v?vid=1 ...thor&type=video。报道中说到：“府谷寨山遗址在时空分布、文物类型等方面都与石峁文化完全吻合，也是对整个石峁遗址和石峁文化的重要补充。”然而，对于神圪垯梁遗址，我没有听说考古界给出如此高的评价。寨山古城与石峁古城的石砌墙体非常相似，有两重城墙，石峁古城是三重城墙，两座古城都有马面等城防设施。寨山遗址大墓墓主口中含和田玉，手腕处有玉髓等随葬品，有一位殉人。


        我没有听说神圪垯梁遗址有城墙，也没有听说出土了什么玉器，更遑论青铜器了。玉器和青铜器都是古代社会等级制度的物化，基本上出土于有身份和地位的大中型墓葬中，是古代人们文化和礼制观念的载体。可以肯定，城墙、玉器和青铜器的缺失表明神圪垯梁遗址整体的规格低于寨山遗址，人群的身份和地位不高。社科院考古所陈相龙、陕西省考古研究院郭小宁等同志根据出土陶器的初步观察，认为神圪垯梁遗址应属于永兴店——大口二期文化系统范畴，并未将其归属于石峁文化，这显然是有道理的。

       我个人认为，拥有石砌城墙的石峁遗址、寨山遗址、寨峁梁遗址应都可归属于一种文化，即石峁文化，后两者应是石峁古城的“卫星城”。而寨峁遗址不属于石峁文化，寨峁一期属于阿善文化郑则峁类型，早于石峁遗址。郑则峁遗址也在府谷县，郑则峁遗址和寨峁一期可能代表榆林地区最早的土著文化。寨峁二期接近客省庄二期文化和龙山文化陶寺类型，可能代表O系人群这一时期向陕北迁徙的人群。神圪垯梁遗址M7墓与陶寺遗址墓葬特征一致，但设壁龛放置随葬品，与朱开沟遗址部分墓葬雷同。联系石峁集团入侵和摧毁陶寺遗址后，强制迁徙了部分陶寺遗民到朱开沟遗址，并考虑到陶寺遗址测得的M122和M134以及朱开沟遗址测得的一例N和一例O，朱开沟遗址中设壁龛放置随葬品的那部分墓葬很可能指向的是该遗址中的O系，而神圪垯梁遗址的F2137或许与陶寺遗址的M134有关。因此，神圪垯梁遗址人群更像是自晋南和关中强制迁徙到陕北的人群。也就是说，神圪垯梁遗址、朱开沟遗址和陶寺遗址中的O系存在内在联系，前两者的源头很可能是陶寺遗址。


     虽然神圪垯梁遗址的动物遗存中既有与定居农业关系密切的家猪，又有代表草原畜牧经济的黄牛和羊，但陶寺遗址和朱开沟遗址一期、二期都属于农耕文化。更能代表农耕传统的是，神圪垯梁遗址M8墓随葬了一头整猪，陶寺遗址也随葬了猪下颌。与之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出自戎人的宁夏彭阳王大户墓地每座墓葬都不以家猪而以马、牛、羊殉葬，且未出现农具。陕西黄陵县（即黄帝陵所在地）发现的寨头河墓地系目前为止在陕北高原首次发现并完整揭露的唯一一处戎人墓地，该遗址农业水平不发达或不受重视，墓葬的殉牲主要为羊、牛、马头、蹄。孙周勇先生认可了石峁人群来自游牧民族，王大户墓地和寨头河墓地戎人的殉牲不仅证实了晋卿魏绛“戎狄荐居”的描述，也揭示了同样出自游牧民族的戎人和石峁集团之间可能存在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