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崔骃字亭伯，涿郡（郡治涿县（今河北省保定市涿州市））安平人（今河北省衡水市冀县）。高祖父崔朝，昭帝时为幽州从事，谏刺史不要与燕刺王来往（燕剌王旦（刘旦），武帝子，昭帝元凤元年（公元前80年）九月，坐与上官桀等谋乱，自杀）。后来刺王失败，被升为侍御史。生了儿子叫崔舒，历任四郡太守，所在之处均有能干之名。崔舒的小儿子名崔骃，王莽时做郡文学（官名。汉代郡国皆置文学，相当于后世之教官），以明经召到公车。太保甄丰举他做步兵校尉（掌上林苑门屯兵，比二千石，武帝所置八校尉之一）。
崔骃辞道：“我听说攻打别的国家不去问有仁德的人（前书董仲舒曰：“昔在（者）鲁君问柳下惠曰：'吾欲伐齐，如何？’柳下惠曰：'不可。’归而有忧色，曰：'吾闻伐国不问仁人，此言何为至于我哉？’”），战阵不访儒士（论语曰：“韂灵公问陈于孔子。孔子对曰：'俎豆之事则尝闻之，军旅之事未之学也。’”）。这一任命怎么找我呢？”于是自陈有过，回家去了。王莽讨厌那些不附和自己的人，多用法中伤他们。
当时崔骃之兄崔发因佞巧被王莽宠幸，官位做到大司空（王莽地皇四年（23年）七月）。母师氏能通经学、百家之言，王莽宠以殊礼，赐号义成夫人，金印紫绶，文轩丹毂，显于新莽一代。后来用崔骃为建新大尹（莽改千乘郡（郡治在今山东省淄博市高青县东北）曰建新，守曰大尹），崔骃不得已，便叹气道：“我生在无妄之世，碰上浇、羿这样的君王（易曰：“无妄之行，穷之灾也。”左传曰：“昔有夏之方衰也，后羿自鉏迁于穷石，因夏人以代夏政，而淫于原兽。用寒浞，伯明氏之谗子弟也。而虞羿于田，以取其国家。浞因羿室，生浇及豷，恃其谗慝诈伪，而不德于人。”
建武初年，朝廷多荐言的，幽州刺史又举崔骃贤良。崔骃自以宗门受王莽伪宠，惭愧对汉朝，于是辞归不做官。客居在荥阳，闭门反省，著《周易林》六十四篇，用来决断吉凶，多所占验。临终作赋以自悼，名叫《慰志》。其辞曰：
嘉昔人之遘辰兮，美伊﹑傅之遻时（伊尹干汤，傅说遇高宗）。应规矩之淑质兮，过班﹑倕而裁之（公输班，鲁人也。倕，舜时为共工之官。皆巧人也。以喻汤及高宗也）。协准矱之贞度兮，同断金之玄策（准，绳也。矱，尺也。贞，正也。易曰：“二人同心，其利断金。”玄策犹妙策也）。何天衢于盛世兮，超千载而垂绩（易大畜卦，干下艮上，其上九曰：“何天之衢，亨。”郑玄云：“艮为手，手上肩也。干为首。首肩之闲荷物处。干为天，艮为径路，天衢象也。”
愍余生之不造兮（造，成也），丁汉氏之中微（丁，当也）。氛霓郁以横厉兮，羲和忽以潜晖（氛，祲也。霓，日傍之气。横厉谓气盛而陵于天也。羲和，日也。气盛而日光微，谕王莽篡汉。）。
崔篆生了崔毅，因病隐身不仕。崔毅生了崔骃，十三岁能通晓《诗经》、《易经》、《春秋》，博学有大才，尽通古今训诂百家之言，会写文章。年轻时游历到太学，与班固、傅毅同时齐名（章帝元和元年（84年）十一月）。常以钻研典籍为业，不遑做官之事。当时人有的讥笑他太玄静，将以后名失实。
崔骃模仿杨雄的《解嘲》，写了《达旨》来答复他们（华峤书曰：“骃讥杨雄，以为范﹑蔡﹑邹衍之徒，乘衅相倾，诳曜诸侯者也，而云'彼我异时’。又曰，窃赀卓氏，割炙细君，斯盖士之赘行，而云'不能与此数公者同’。以为失类而改之也。”）。其辞曰：
或说己曰：“易称'备物致用’，'可观而有所合’，故能扶阳以出，顺阴而入（“备物致用”，易系辞之文也。“可观而有所合”，序卦之文也。郑玄注易干凿度曰：“阳起于子，阴起于午，天数大分。以阳出离，以阴入坎，坎为中男，离为中女。太一之行，出从中男，入从中女。因阴阳男女之偶为终始也。”
荅曰：“有是言乎？子苟欲勉我以世路，不知其跌而失吾之度也。古者阴阳始分，天地初制，皇纲云绪，帝纪乃设，传序历数，三代兴灭。昔大庭尚矣，赫胥罔识（大庭、赫胥并古帝王号也。尚，远也。罔，无也。识，记也）。淳朴散离，人物错乖。高辛攸降（高辛氏，帝喾也），厥趣各违。道无常稽，与时张弛（随时□张，不考之于常道也）。失仁为非，得义为是（老子曰：“失道后德，失德后仁，失仁后义，失义后礼。”
今圣上之育斯人也，朴以皇质，雕以唐文（孔子曰：“大哉尧之为君也，焕乎其有文章。”故言唐文）。六合怡怡，比屋为仁。壹天下之觽异，齐品类之万殊。参差同量，坏冶一陶（坏，土器之未烧者。郭璞注尔雅曰：“坏胎，物之始也。”）。髃生得理，庶绩其凝（凝，成也）。家家有以乐和，人人有以自优。威械臧而俎豆布，六典陈而九刑厝（械谓器械甲兵之属也。厝谓置之不用也。周礼：“太宰之职，掌建邦之六典，以佐王理邦国；一曰理典，二曰教典，三曰礼典，四曰政典，五曰刑典，六曰事典。”左传曰：“周有乱政而作九刑。”杜预注云：“周之衰，为刑书，谓之九刑。”）。济兹兆庶，出于平易之路。虽有力牧之略，尚父之厉（力牧，黄帝臣也。史记，尚父吕望相武王以伐纣。厉谓威容严厉），伊、嚱不论，奚事范、蔡（伊尹、嚱繇、范睢、蔡泽）？夫广厦成而茂木畅，远求存而良马絷（广厦既成，不求材，故林木条畅也。远求谓方珍异之物也。存犹止息也。言所求之物既止，不资良马之力也），阴事终而水宿臧（立冬之后，盛德在水，阴气用事，故曰阴事。水宿谓远北方七宿，斗、牛、女、虚、危、室、壁也。月令曰，孟冬之月昏危中，仲冬昏东壁中，季冬昏娄中，孟春昏参中，水星伏臧不见也），场功毕而大火入（尔雅曰：“心为大火。”诗豳风曰：“七月流火。”又曰“九月筑场圃”也）。方斯之际，处士山积，学者川流，衣裳被宇，冠盖云浮。譬犹衡阳之林，岱阴之麓（山南曰阳，山北曰阴。谷梁传曰：“林属于山曰麓。”），伐寻抱不为之稀，蓺拱把不为之数（八尺曰寻。蓺，殖也。两手曰拱。数犹穊也）。悠悠罔极，亦各有得（悠悠，觽多也。罔极犹无穷也。亦各有得，言皆自以为得也）。彼采其华，我收其实。舍之则臧，己所学也（彼，彼觽人也。论语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臧。”）。故进动以道，则不辞执珪而秉柱国（吕氏春秋曰：“得伍员者位执珪。”前书音义曰：“古爵名也。”又曰：“柱国，楚官，犹秦之相国也。”）；复静以理，则甘糟糠而安藜藿。
夫君子非不欲仕也。耻夸毗以求举（夸毗谓佞人足恭，善为进退）；非不欲室也，恶登墙而搂处（孟子曰：“踰东家墙搂其处子则得妻，不搂则不得，将搂之乎？”赵岐注云：“搂，牵也。”其字从“手”。“处子，处女也。”）。叫呼衒鬻，县旌自表，非随和之宝也。暴智耀世，因以干禄，非仲尼之道也（华峤书（曰）因”字作“回”。回，邪也）。游不伦党，苟以徇己（伦谓等伦，党谓朋党。徇，营也。言交非其类，苟以营己而已），汗血竞时，利合而友（汗血谓劳力也。竞时谓趋时也。利合而友，不以道义）。子笑我之沉滞，吾亦病子幥幥而不已也（幥幥犹区区也）。先人有则而我弗亏，行有枉径而我弗随（枉，曲也。径，道也）。臧否在予，唯世所议。固将因天质之自然，诵上哲之高训；咏太平之清风，行天下之至顺。惧吾躬之秽德，勤百亩之不耘（尚书曰：“秽德彰闻。”礼记曰：“夫人情者，圣王之田也。修礼以耕之，陈义以种之，讲学以耨之。”古者夫田百亩。耘，除草也）。絷余马以安行，俟性命之所存（安行，不奔驰也。天命之谓性。言隐居以体命）。昔孔子起威于夹谷（家语曰，鲁定公与齐侯会于夹谷，孔子摄相事。齐奏中宫之乐，倡优侏儒戏于前。孔子趋曰：“匹夫而侮诸侯，罪应诛。”于是斩侏儒，手足异处），晏婴发勇于崔杼（晏子春秋曰：“齐大夫崔杼弒齐庄公，乃劫诸大夫盟。有敢不盟者，戟钩其颈，,剑承其心，曰：'不与崔氏而与公室者，盟神视之，言不疾，指不至血者死。’所杀者七人，而后及晏子。晏子奉血仰天曰：'崔氏无道而杀其君，若有能复崔氏而婴不与，盟（神）视之。’遂仰而饮血。崔氏曰：'晏子与我，则齐国吾与共之；不与我，则戟在脰，剑在心，子图之。’晏子曰：'劫吾以刃而失其意，非勇也。留吾以利而背其君，非义也。诗云：“恺悌君子，求福不回。”婴可回而求福乎？曲刃钩之，直兵推之，婴不革矣。’崔子遂释之。”）；曹刿举节于柯盟（曹刿，曹沬也。史记曰，曹沬以勇事鲁庄公，为鲁将，与齐战，三败，庄公惧，乃献遂邑地以和，犹以为将。齐桓公与庄公会于柯而盟。桓公与庄公既盟于坛上，曹沬执匕首劫齐桓公，左右莫敢动，乃还鲁之侵地），卞严克捷于强御（新序曰“卞庄子养母，战而三北，交游非之，国君辱之。及母死三年，齐与鲁战，庄子请从，遂赴敌而□，三获甲首。曰：'夫三北，以养母也。今志节小具，而责塞矣。吾闻之，节士不以辱生。’遂反敌，杀十人而死。君子曰：三北已塞，灭世断宗，于孝未终”也。）；范蠡错埶于会稽（错，置也，音七故反。埶谓谋略也。史记曰，吴王败越于夫椒，越王乃以余兵五千人保于会稽。吴师追而围之。越王谓范蠡曰：“柰何？”范蠡对曰：“卑辞厚礼以遗之。”句践乃命大夫种行成于吴。膝行顿首曰：“句践请为臣，妻为妾。”吴王乃赦越王。越王反国，拊循其士。范蠡曰：“可矣。”乃伐吴。吴师败，越复栖吴王姑苏之山也），五员树功于柏举（伍子胥名员，楚人也。子胥父诛于楚，子胥挟弓矢而干吴王阖闾，阖闾甚勇之，为兴师伐楚，战于柏举，楚师败绩。事见谷梁传）；鲁连辩言以退燕（史记曰，鲁仲连，齐人也。燕将攻下齐聊城，固保守之，田单攻之不下。鲁仲连乃为书遗燕将。燕将见书，泣三日，乃自杀。遂平聊城），包胥单辞而存楚（左传曰，楚昭王为吴所败，奔随，申包胥如秦乞师，曰：“吴为封豕长慐，以荐食上国，寡君越在草莽，使下臣告急。”立依于庭墙而哭，日夜不绝声，勺饮不入口，七日，秦师乃出，军败吴而复楚国）；唐且华颠以悟秦（唐且即唐睢也。战国策曰：“齐、楚伐魏，魏使人请救（于秦），不至。魏人有唐睢者，年九十余矣，西见秦王。秦王曰：'丈人忙然乃远至（魏）此，（魏）来者数矣，寡人知魏之急矣。’唐且曰：'夫魏，万乘之国也。称东藩者，以秦之强也。今齐、楚之兵已在魏郊矣，大王之救不至，魏急，且割地而约从。是王亡一万乘之魏，而强二敌之齐、楚。’秦王悟，遽发兵救魏。”尔雅曰：“颠，顶也。”华颠谓白首也），甘罗童牙而报赵（甘罗，下蔡人，甘茂孙也。年十二，事秦相吕不韦。秦使张唐往相燕。罗曰：“借臣车五乘，请为张唐先报赵。”不韦乃言之于始皇，召见，使甘罗于赵，赵襄王郊迎。事见史记。童牙谓幼小也）；原衰见廉于壶飧（昔赵衰为原大夫，故曰原衰。左传曰，晋侯问原守于寺人勃鞮，对曰：“昔赵衰以壶飧从径，馁而不食，故使处原。”），宣孟收德于束脯（吕览曰，昔赵宣孟将之绛，见桑下有饿人，宣孟止车下食而餔之，再咽而能视。宣孟问之曰：“汝何为而饿若是？”对曰：“臣官于绛，归而粮绝，羞行乞，故至行此。”宣子与脯三朐，拜受而弗敢食。问其故。曰：“臣有老母，将以遗之。”宣孟曰：“食之，吾更与汝。”乃复与脯二束）；吴札结信于丘木（史记曰：“吴公子季札使过徐，徐君好季札剑，口不敢言。季札知之，为使上国，未献。洎还至徐，徐君已死，于是乃解其宝剑，系之徐君頉树而去。”），展季暛贞于门女（展季，柳下惠也。韩诗外传曰：“鲁有男子独处，夜暴风雨至，妇人趋而托之，男子闭户不纳，曰：'吾闻男子不六十不闲居。’妇人曰：'子何不学柳下惠然？妪不逮门之女，国人不称其乱焉。’”）；颜回明仁于度毂（度毂，未详），程婴显义于赵武（赵盾，晋卿，生赵朔，朔娶晋成公姊为夫人。晋景公三年，大夫屠岸贾诛赵氏，杀赵朔，灭其族。朔妻有遗腹，走公宫。赵朔客程婴、公孙杵臼。杵臼谓程婴曰：“胡不死？”程婴曰：“朔之妇有遗腹，若幸而生男，吾奉之；即女也，吾徐死耳。”居无何，朔妻生男，屠岸贾闻之，乃索于宫中。夫人置儿于藳中，祝曰：“赵宗灭乎，若唬（□）。即不灭，若无声。”及索儿，竟无声。程婴曰：“今一索不得，后必复索之。”杵臼乃取它婴儿负之匿山中。诸将共攻杀杵臼并孤儿，然赵氏真孤乃在程婴所，即赵武也。居十五年，晋景公乃立赵武为卿，而复其田邑。事见史记）。仆诚不能编德于数者，窃慕古人之所序。
元和年间（章帝年号，84年-87年），肃宗（章帝刘炟）才修古礼，巡狩方岳。崔骃上《四巡颂》以称汉德（案：骃集有东、西、南、北四巡颂，流俗本“四”多作“西”者，误），文辞很典美，文字太多所以不记在这里。皇上常好文章，自从看了崔骃的颂以后，常嗟叹起来。对侍中窦宪说：“你知道崔骃吗？”答道：“班固多次对我说起他，我没有看见。”皇上说：“你喜欢班固而忽略了崔骃，这是叶公好龙呀（刘向新序曰：“子张见鲁哀公，七日，哀公不礼焉而去，曰：'君之好士，有似叶公子高好龙。天龙闻而降之，窥头于牖，拖尾于堂，叶公见之，失其魂魄，五色无主。是叶公非好龙也，好夫似龙而非龙者。’”）。试请见他。”崔骃由此问候窦宪。窦宪急忙穿鞋在门口迎接，笑着对马因说道：“亭伯，我奉皇上的命令和你交朋友，你不会薄待我吧？”于是揖为座上客。住不多久，皇帝来到窦宪家。当时崔骃正在宪家，皇帝听说而想召见他。窦宪劝阻，认为不应与白衣之士相见。皇帝懂了，便说：“我能使崔骃朝夕在我身旁，何必在此！”正想请他做官，碰到皇帝驾崩（章帝章和二年二月壬辰三十，88年4月9日）。
窦太后（章德窦皇后）临朝，窦宪以贵戚出纳诏命。崔骃献书告诫道：“骃听说交谊浅而言语深，是愚蠢；在贱位而望贵显，是糊涂；不相信而纳忠言，是毁谤。三项都不相宜，而想试试看，是想效区区之心，愤懑而不能自止。我私下看见足下体淳淑之姿，躬高明之量，意美志厉，有上贤的风度。马因幸而得充下馆，排在后列，因此竭尽拳拳之心，敢进一言。
“古人说：'生而富者骄，生而贵者傲。’生在富贵而能不骄傲的，是没有的。现在宠禄初隆，百僚观行，正当尧舜的盛世，处在光华的显时（尚书大传曰：“舜时百工相和为卿云之歌曰：'卿云烂兮，礼（悫）漫漫兮，日月光华，旦复旦兮。’”），岂可不庶几早晚，使众人之誉能久，弘扬申伯之美名，成就周公、召公的事业么（申伯，周宣王之元舅。周公、邵公皆辅佐周室也）？古语说：'不担心没有地位，只担心立身不处于仁义’（《论语·里仁第四》），从前冯野王以外戚居高位，称为贤臣（前书曰，冯野王字君卿，妹为元帝昭仪，野王为左冯翊。御史大夫缺，上使尚书选第中二千石，而野王行能第一）；近来阴卫尉克己复礼，最终得到多福（阴韂尉，光烈皇后同母弟兴也。以谨敕亲幸焉）。郯氏的祖先，不是不尊贵（史丹封郯，故云郯氏。前书史丹字君仲，鲁国人也。祖父恭有女弟，武帝时为韂太子良娣。成帝即位，擢丹为长乐尉，迁右将军，封为武阳侯，封东海郯之武强聚，以旧恩见曪赏，赐累千金），阳平的宗族，不是不隆盛。重侯累将，建天枢，执斗柄（指王氏九侯五大司马，掌握国家的大权。王氏九侯五大司马。春秋运斗枢曰：“北斗七星，第一名天枢，第二至第四为魁，第五至第七为杓。杓即柄。前书“斗运中央，制临四海”），其所以被讥笑于当时，垂愆尤于后世，为什么呢？就因为满而不挹，位有余而仁义不足呀。
汉兴以后，到哀帝、平帝之时，外家二十，保族全身，只有四人罢了（外家，当为后家也。二十者，谓高帝吕后（吕雉）产、禄谋反诛，惠帝张皇后（张嫣）废，文帝母薄太后弟昭被杀，孝文帝窦皇后从昆弟子婴诛，景帝薄皇后、武帝陈皇后（陈娇）并废，韂皇后（卫子夫）自杀，昭帝刘弗陵母亲赵钩弋被杀；昭帝上官皇后家族诛，宣帝祖母史良娣为巫蛊死，宣帝母王夫人（王翁须）弟子商下狱死，宣帝刘病己皇后许平君被杀；霍皇后（霍成君）家破，元帝王皇后（王政君）弟（王）子莽篡位，成帝许皇后赐死，赵皇后（赵飞燕）废自杀，哀帝刘欣皇后傅皇后自杀；哀帝祖母傅太后家属徙合浦，平帝皇后王皇后自杀；平帝祖母冯媛自杀；平帝母韂姬家属诛。四人者，哀帝母丁姬，景帝王皇后，宣帝许皇后、王皇后，其家族并全）。《书经》说：'以殷商做镜子。’可以不谨慎吗？“
窦氏的兴起，从孝文帝开始（前书曰，窦婴字王孙，孝文皇后从兄子也。孝文时为吴相，孝景时为詹事也）。长君、少君以淳淑守道，成名在前日（窦太后之弟长君、少君，退让君子，不敢以富贵骄人，故云淳淑守道也）；安丰侯窦融（窦融封为安丰侯）以佐命著德，显自中兴。内以忠诚自固，外用法度自守，终于享了国祚，垂福至今。谦德之光，《周易》所赞美；满溢之位，道家所戒（易曰：“谦尊而光，卑而不可踰。”老子曰：“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成名遂而身退，天之道也。”）。所以君子福大而更加恐慎，爵隆而愈恭敬。看远近，俯仰都有法则可循，铭刻在几杖之上，刻记在盘盂之间（太公金匮曰：“武王曰：'吾欲造起居之诫，随之以身。’几之书曰：'安无忘危，存无忘亡，孰惟二者，必后无凶。’杖之书曰：'辅人无苟，扶人无容（咎）。’”墨子曰：“尧、舜、禹、汤书其事于竹帛，瑑之盘盂。”杅亦盂也。）。兢兢业业，无敢怠荒。这样，就百福到来，庆流无穷了。”
等到窦宪做了车骑将军（十月乙亥十七，88年11月18日），召崔骃做掾吏。宪府贵重，掾属三十人，都是故刺史、二千石，只有崔骃以处士年少，提升在其间。
窦宪擅权骄傲放恣，崔骃多次劝阻。等到出击匈奴（章帝章和二年，88年），道路上更多违法之事，崔骃做主簿，前后奏记数十次，指切长短之处。窦宪不能容忍，稍为疏远了他，因为崔骃是高第出身，让他出为长岭县长。崔骃自认为远去，不得意，于是不到官位而回家。永元四年（公元92年），死在家中。所著诗、赋、铭、颂、书、记、表、《七依》、《婚礼结言》、《达旨》、《酒警》共二十一篇。中子崔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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