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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累评刘野 | 雪花飘飘


刘野《白雪公主》,布面丙烯,210×210cm,2006年

寒冬已至,全国各地早已是一片银装素裹,北京的延庆也终于迎来今年的第一场雪。在雪花纷飞之时,让我们跟随艺术家徐累一同走进艺术家刘野的世界:幸福而安详,静谧而忧伤......


2000年左右,我到798刘野的工作室访问。空荡荡的白色墙壁,衬出两件鲜色的作品,一件湛蓝的《美人鱼》,一件灰白的《回家》,都接近于完成。


《回家》表现了风雪归途,一对乞讨祖孙,老人背影,小女孩茫然四顾,一只小狗不离不弃,显然的困苦和无望,让人心生怜悯。刘野对我说,有国外藏家看到这件作品,或许他们也相信艺术源于生活,小心地问刘野:“你是不是曾经要过饭?”

刘野《回家》,布面丙烯,180×220cm,2005年


刘野的童年,其实波澜不惊。我与他经历相似,虽然长在“文革”后期,但毕竟置身度外,与革命洪流若即若离。刘野的父亲是一个儿童文学作家,有条件让儿子在世事的惊扰之外,躲进一个自闭的花园,哪怕里面的“花儿”是塑料做的,也是成长的补慰。


遍地沉重,但孩子比大人轻,他们没有完全失去飘浮的梦想,尤其在一个普通的文艺家庭。偷读一些禁书,与“安徒生童话”、“穿长筒靴的猫”、历险的“小布头”手足情深。比如,读高尔基的《童年》,给我印象最深的不是主人公如何与命运抗争,而是他将一只死麻雀放进盒子,举办了一场小小的葬礼。在孩子的世界中,形象高于一切,经历只是其次,越长大,“微小”越重。“艺术的创造与白日梦相同,既是儿时嬉戏的延续,也是它的替代物”(弗洛伊德)。有的人,天生就是一棵倒长的树,他用灵魂的触须,精神的神经,追索自己的最初,而这样的初心,本来就根植于黑暗中。

刘野《雪中安徒生》,布面丙烯,直径80cm,2005年


外面的世界充斥着纷繁和意外,有时候,为了保护自己的诚实和灵光,而不得不去反抗。反抗的方式并不需要暴力,只需要对现状作一点点背离,弱弱地躲到一边,与时代捉捉迷藏,偶尔使上一点恶作剧,以表现孩子气的任性。和其它热情拥抱或奚落现实的艺术家不同,刘野与时代相处得不卑不亢,他画积木、铅笔、盒子、竹子、米菲兔,或者耳熟能详的明星,如同在自己房间里的摆弄一些“小玩意”,将一些碎屑的忧郁与巴洛克的讽喻混杂在一起,施展着偷袭的暗喜。


很容易将类似的专注当作是一场逃避,但在刘野必须向这个世界表态的时候,没有任何东西比他感兴趣的“小玩意”更为宏大,同时,也没有任何东西比他的灵魂更渺小,哪怕是散落在桌上的十一颗樱桃,或者是在空中飘舞的片片雪花。

刘野《卖火柴的小女孩》,布面丙烯,220×180cm,2004年


刘野在《回家》中所描绘的场景,让我联想到小时候看过的一本彩色连环画《雪花飘飘》,说的是解放前的苦难故事。封面上,一个背柴少年同样在漫天风雪中前行,干净,优美,就像刘野《回家》里表现的一样,悲情中不失清丽可人。中国的艺术一直保持着“成人伦,助教化”的传统,即便灾难深重,也不主动表示恶意,而是用“美”来矫饰,用“美”来净化。依我的判断,刘野绘画中的思无邪,其实与中国式的文艺道德一脉相承,或者本能地反映了这一点,就像哥窑一样,裂纹增添了美的痛点。

刘野《一月雪》,布面丙烯,105×100cm,2005年


对刘野这类人来说,成长的困扰,来自心理和现实之间的矛盾。他们的洁身自好,不时受到外部世界的污染,猝不及防。即便这样,纯真自有其力量,它有时候会装扮成无辜而虚幻的样子,覆盖现实的废墟,就像雪带给世界的那样,落在大地上,遮蔽了支离破碎,白茫茫一片,好干净。


作为一种隐喻,刘野各个时期的作品,都能见到大大小小的雪,几乎成了一件件有魅力的事件。


《回家》之后,《一月雪》继续飞舞,镜头转向,我们看到这位老爷爷的正面形象,白胡子,白眉毛,凄苦蹒跚在风雪中。接着,《卖火柴的小女孩》又出现了,雪夜中,小姑娘呵护着微弱的火苗,着实令人心疼。《卖火柴的小女孩》是安徒生笔下的人物,出自对他的敬意,《安徒生》在悄然无息的雪花中显灵。到了《Leave Me in the Dark》,已经是多年以后的事了。风雪之夜,孤独的女人不知来路,也不知去处,黯然情伤,似乎是小说遗漏的断章。

刘野《Leave Me in the Dark》,布面丙烯,220×300cm,2008年


雪终于停了,人物离场,《竹子和树的构图》的时刻到来了。庭院无声,世事安好,有一种空间上的“严格的冷静和精确的明朗”(卡夫卡)。


就像这些风雪中的成长史一样,刘野的画中,有确切的忧伤。这种忧伤,有时甜蜜,有时茫然,有时甚至很尖锐。他的作品一路走来,童年是原型,秩序是原理,情绪是原委。原型、原理、原委不期而遇,携手走向意念的悬崖绝壁,极目望去,那内在的辽阔和喜悦,便是诗了。刘野将纯真归纳为一种世界观,弥漫在所有的作品中,成为他的气质与格调。这样的艺术家,每个时代都有这么几个,成熟的童心是傲慢、孤独、怪癖的,按本雅明的说法,这些都是“有教养且过着幸福生活的人的‘幽暗的品质’”。  

刘野《竹子和树的构图》,布面丙烯,300×220cm,2007年


刘野的绘画品质,就是创作者幸福的结晶体,静静的,轻轻的,晶莹剔透,像雪花一样,渐渐地覆盖了自己。有谁不喜欢雪花飘飘的幻觉?至少我能感受到他的邀约,是为了赶在黑夜来临之前,一同找到回家之路。




芭莎艺术特约专栏作家 / 徐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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